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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杞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直到双手被从殿外鱼贯而入的侍卫反剪,那脸上这才在苍白之余有了一丝淡漠的人气。 陛下,此事是我大齐的新仇旧怨,我萧氏与萧鸾一脉不共戴天,着实不敢连累大魏与我一同烦忧。今日之事,皆因我起,冯彦之死,萧宝丛之伤,一切责任后果,我萧子杞甘愿承担,请陛下即可将我遣送回齐,莫要包庇维护,引发魏齐争端!说罢这话,他跪下身来,在侍卫的拉扯中,微微地垂着头。四散的头发乌漆墨黑地笼着他的脸,愈发地显得那一张脸粹白的如纸一般。比起方才被江骋刺个对穿的冯彦,这萧子杞似乎更不像个活人。 大殿之上,那南齐一众早已抬着受伤的萧宝丛与断气的冯彦去了。就连方才那杀人凶手江骋,都束手就擒着被压了下去。唯留下满地的血迹与斑驳,在昭告着众人方才大殿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南齐老臣走时还不忘痛心疾首,非要向大魏皇帝要一个处理结果。正如萧子杞所说,若是当今皇帝执意庇护,那挑起的,自然便是齐魏两国之间的争端了。 元恪冷冷地望着周遭纷乱的一切,直到萧子杞这话响起,他才想起来什么,拄着手杖走到那尚留有血迹的大殿之中,跪伏下来。 父皇,今日之事,关乎我大魏朝局,若是没法给萧齐一个交代,恐怕萧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那乱糟糟的大殿之上,早有侍卫将皇帝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在重重包围之中,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元恪闭嘴。 元恪一怔,那眉头紧蹙又松开,但随即当真是不言了。 萧子杞,你可知,你回大齐只有死路一条? 自然知道。萧子杞答道。抬起头来。他乌发长长,漆黑如墨,如今披在身上,却也不显娘气,甚至还有一丝恬淡的英俊,倒是颇有一些魏晋遗风。 皇帝推开围在他周遭的众人,缓缓步下大殿的阶梯,又走了几步,这才走到萧子杞面前,不顾不远处还跪着的二子,亲自将萧子杞给扶了起来。 今日之事,你想不想连累,都已经累及大魏了。但是,我大魏如今国力雄厚,倒是不怕萧齐借机挑衅。如今大齐沦陷,旁支篡位,眼看你这一支将要被逆贼屠尽,尔等怎可熟视无睹,作壁上观?你在我大魏多年,又是我胞妹遗子,朕作为你舅舅,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任你被大齐欺侮。若你愿意,即刻便可领军二十万,挥军南下,夺回正统!那皇帝说得慷慨激昂,险些就要唾沫星子横飞了。 在皇帝横飞的唾沫星子中,萧子杞突然就着皇帝扶着他的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那样剧烈的咳嗽,险些就要将他的肺给咳出来,而后,在皇帝大喊唤御医来的喊声中,萧子杞不负众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萧子杞大闹永安殿这一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大魏皇宫。宫中都在传言,说是想不到这弱不禁风的陵安王殿下,竟还有几分血性。只可惜这萧子杞身子骨实在太弱,杀敌一千,自损一万,那头大齐的跃王都活蹦乱跳了,他萧子杞竟还躺在家中,一病不起了。 哔哔啵啵的灯火中,陶清漪拿着剪刀剪了那作乱的油灯灯芯,火光猝然的明亮起来,而后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油灯之后,陶清漪的脸上正带了淡淡的笑意,望着那对面而坐的袅袅,轻声道:袅袅,聪明如你,难道你真看不出,公子是在保护那些大齐的使臣啊! 长夜漫漫,此时万籁俱寂,就连风碰撞窗棂传出的声音都格外的响亮。 大魏二十三皇子圣儿方才总算睡下了,这会儿整个桂吾宫都听不见他的哭声。 袅袅蹙着眉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娘娘,公子刺伤了跃王,还下令让江骋杀了冯大人。往小了说是在报私仇,往大了说是在蓄意挑起齐魏争端。我我有些不懂 陶清漪眨了眨眼睛,灯火中,她眉心的朱砂痣似乎又更红了些。 袅袅,公子何曾办过什么唐突事吗?陶清漪问。 袅袅摇了摇头:公子向来办事稳妥,且从不做多余之事。说到这里,袅袅眼睛一亮。 陶清漪点了点头:此次公子大闹永安殿,事出的确反常,除非 除非是有人先要对大齐使臣动手,公子迫不得已才贸然出手。袅袅沉沉地道,一双眉头紧紧蹙起,那公子现在,岂不是 如果我没有料错,公子怕是在装病。陶清漪道,那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些。 其实他的心中也并不是非常有谱,所以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心中其实不住地在打鼓。 前几日听闻萧子杞在永安殿吐血晕过去,她实在担心的不能自已。好在她思来想去前因后果,总觉得此事其中必有蹊跷,这才勉强自己安下心来。如今又听闻大齐的跃王萧宝丛伤病康复,这才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大魏皇帝向来好战,怕是想趁大齐使臣来访这一时机,故意制造事端,用萧子杞当做借口,引发两国战争,从而实现开疆辟土的宏伟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