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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寒光闪过,曹居衡只觉得颈间一凉,而后那元俨的笑意随着声音传了过来:驸马爷,对不住了 你确定,曹居衡并没有看到你动手? 茶香氤氲的室内,元恪端坐在矮几之后,白茫茫的水汽从他的脸前满溢了出来,让他那一双隐藏在白气后的眼睛,更加地深邃乌黑起来。 离他不远处,那跪在地上的阿福听见问话扬起头来,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元恪的笑意在阿福点头的动作中慢慢加深,而后突然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一开始,他将阿福放在太子身边,是要时刻关注太子动向。之后又授意阿福趁势挑拨太子与高道悦的关系,那夜太子对高道悦动手,原本也是在他元恪筹划的范围,但不成想太子那个废物,竟然没能将高大人一击毙命。好在阿福机警,适时地补了刀。但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夜阿福那一刀,不想却入了那人的眼。 真是麻烦! 就算他没看到你杀了高道悦,我怕是也留他不得了。元恪的声音中透着惋惜,一张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杀意。 阿福一怔,讶异地抬了眼:殿下,若是杀了他,公主那边 太子殿下丧心病狂,不在乎多杀一条人命。不过元恪伸手抚了抚面前的茶杯,不过太子殿下的速度倒是令我意外,才不过两天,竟然都逃到平城去了。 又道:这次,果然还是多亏了萧兄他着重在萧兄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故意让人听到一样。不负众望的是,在他话音方落之时,那大殿的门,却突地自外而内地打开了。 砰!虽说是开门,却不如说是撞门。 江骋铁青着一张脸用剑格挡住那殿门外一拥而上的承王府侍卫,虽说是以一敌众,但他那脸上却丝毫不见任何的紧张,仿若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承王府侍卫,而是小贩摊位上一个个蔫儿了吧唧的萝卜白菜。 而与他背对背的那一面,萧子杞一脸淡漠地抬步跨进了承王府大殿。面对着一脸戒备的承王元恪,他哂笑道:承王殿下,难不成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 承王元恪掀了衣摆站起身来,面对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萧子杞,突然有些好笑:萧公子,夜闯承王府,你还想要什么待客之道? 萧子杞不紧不慢地走向元恪,待在他面前站定了,才扯了扯嘴唇,勾起一个清淡的弧度:起码,先上一杯茶吧? 元恪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睁着一双与萧子杞同样深邃的大眼睛,而后突然抬了手,对着那身后的侍卫做了一个退下的姿势,又唤来了门外随侍的丫鬟。 给他上一杯茶,最好是清火的!他笑道,而后好整以暇地虚拱手,作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揖,萧兄,恭候多时了。 那萧子杞闻言轻蹙了眉头,眼神冰冷地朝他看去。 不得不说,这二人单看面貌的话,真是极像了。若不是那萧子杞过于温润,元恪又过于英朗的话,简直就像是双生子。只可惜一张面孔,两种气质,这二人即使是再像,也绝不会有人将他们认错。 方才与元恪对话的阿福,此刻因为萧子杞的突然造访而有些战战兢兢。不过此人一向战战兢兢惯了,所以在萧子杞的眼中,他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显然元恪是爱极了这个手下的,见他在萧子杞面前无所适从,便大手一挥让他出去了。 那萧子杞望着阿福的背影,一双大眼睛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 此人,你留他不得。他道。平静的语气,并不是命令,却又令人不容置喙。 我为何要听你的?元恪一脸冷笑,萧兄,你给我的承诺,可是不出半年啊! 萧子杞的血液一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几个月前说:不出半年,不出半年太子就要被废黜了。 但 元恪,离半年尚有一月余,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萧子杞阴沉了面孔,似乎连最后一丁点伪装的好颜色都不愿意再给他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元恪道,此次父皇南下,太子留守金墉城,便是一个大好时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合适的机会了。 元恪,你会打乱我的步骤,我原本准备在年节前的祭祖大典 又道:高道悦是个忠臣。 萧兄,你何时这般妇人之仁了?元恪失笑,楼世忠案发时,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元恪,是你太急功近利了。萧子杞的脸上现出疲累的神色,而后就着脚边的软垫坐下身子。 他想起似乎不久之前,在楼世忠案时,元恪还是那个不愿双手沾血的人,谁知仅仅是几个月,这个人就好似变了一副面孔。 看来,在既得的利益前,没有人能够免俗。 那元恪似乎看出萧子杞心中所想,面无表情地道:萧兄,近些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你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当时不甚理解,可最近却是想通了。凡成大事者,又有几个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更有甚者,那些位高权重者,皆是沐浴着旁人的鲜血,于残肢断臂,于碎肉尸堆中杀出一条血路,古往今来如是,拓跋氏先祖如是,父皇如是,我亦会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