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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人了?元恂颤颤巍巍地跌坐了地上,看着面前腹腔被刺了一剑的高道悦高大人,满脸满眼都充斥满了惊惶之色。 阿福来不及擦一下脸上黏腻的鲜血,一股脑地爬到太子元恂身边。 殿下殿下他几乎语不成调,高大人死了那那那那皇上 对,不能让父皇知道!不能让父皇知道元恂嗫嚅道,而后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朝门外跑。 门外,有呼啸的风伴着雷声远远地传来,轰轰隆隆,夹杂着雨滴滴落于地的声音,窸窸窣窣,又吵吵闹闹。而后,紧接着又是一道利刃般的闪电划破长空,大殿内倏地又惨白地亮起来。 元恂迎着那门外的风雨交加转过脸来,殿内的烛光跳跃,让他的脸明明灭灭着好似飘忽的鬼影。 阿福,阿福你去,去把佟文、佟武给我叫过来元恂睁大了眼睛道。那声音僵硬而苍白,在这苍冷又喧嚣的天光中,犹如地狱回音。 殿下阿福悉悉索索地用力直起上身,满头满脸尽是伤痕和鲜血,一眼望去骇人极了。 他的喉咙紧了紧,然还未再说出什么,便被那眼前更为骇人的元恂打断。 还不快去!元恂几乎是咆哮着道,而后紧握着双手,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太和二十年,元恂于金墉城杀死中庶子高道悦,在西掖门与左右侍从密谋,征调牧马轻骑返回平城。 与此同时,金墉城内,一道人影在元恂走后,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 伸手抹去头脸之上的血污,阿福一张稍显稚嫩的脸上弯出一个冷笑。 窗外的天光更黑了,乌云沉沉地坠下瓢泼大雨,裹挟着横冲直撞的风,将那殿内的窗棂撞得哗哗啦啦地响。 高大人他冷冷一哼,一张脸上的笑意却渐浓:有一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那样一个一个他似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措辞,干脆哈哈一笑掩过了。 就说你,死得亏不亏?阿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高道悦,谁让你跟错了主子了呢?殊不知,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咦?! 阿福这不踢还好,一踢,那高大人竟是嘤咛了一声。 虽然这一声很轻,甚至于这声音在喧嚣的大雨中甚至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那阿福却因为这一声,全身汗毛重新又竖了起来。 见鬼!他道,而后掩着心口松出一口气来,又由衷道:命可真硬! 命很硬的高大人没有意识到他刚从危险之中醒来,便又要坠入下一个危险之中。待到他睁开眼睛看清他此刻正身处何地时,那此刻正插入他腹中的长剑,倏地又被拔了出来。而后,利刃插入腹中的噗嗤声再一次响在耳畔。而这再一次,似乎是最后一次了。 阿福面目狰狞地举起长剑狠狠地朝着高道悦刺下,惨白的闪电光倏地盈了满室,又倏地回归于黑暗。夜色茫茫间,由远及近地开始传来鼎沸的人声,伴着有些杂乱的雨声,一起沉在了浓稠的黑暗。 夜很长,又似乎,才刚开始。 大殿的门外,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透过指缝宽的窗棂看向殿内,而后紧紧地握起了双手。 身后,瓢泼的大雨打在过道之上的廊柱与围栏之上,溅起的水珠湿乎乎地落在那人的乌发与肩头,留下斑驳的水渍,但他好似恍若未觉似的,直到一声大喝打破了这久远的宁静。 在下金墉城领军元俨,阁下是 元大人,高大人遇害已过半个时辰,您怎么才来那人扭过头来,一张年轻的脸上尽是老成。 他说出的话冷冰冰且不留余地,那带兵的元俨一滞,而后便道:太子与左右侍从密谋,征调了牧马轻骑,我们立马派兵去追,又连夜上报皇上,没承想却耽误了元俨下意识解释,等那话脱口了,却发现自己本没有向他说明的必要,便突兀地住了口,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驸马爷,您这大晚上不睡觉的,可是床榻睡得不习惯吗? 习惯。无非是金墉城向来寓意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在太子殿下身上罢了。曹居衡说罢,又深深地朝着面前的元俨望了过去。 那元俨打了个哈哈,朝前走了两步,离得曹居衡稍稍近了些:那不是正好?皇上派您来规劝太子,这下太子跑了,你也不用白费这个气力了! 又道:要我说也真是的,您现在都是驸马爷了,又不是从前的太子伴读,皇上可真是能够大材小用的啊! 元大人,圣上可是你我能够非议的吗?那曹居衡冷冷地眯了眯眼。元俨似乎也觉察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赶忙连连称了是。 不过驸马爷,你且让让,我们还要赶着为高大人收尸呢!他这般说话,却是往前又行了几步。待到行至曹居衡身旁时,他突然拔了腰间佩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