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篇6

    师父方才说，她也只要他。

    简言呆住，只觉胸膛有一团火要跳出来，脸也被这团火烤得满面红光。他心性纯洁，不通情字，此番初涉人世，对很多事物尚感一知半解，自然不明白此刻这股快冲昏头脑的喜悦从何而来。

    只能一遍遍问：“真的吗？师父是不是又在带我玩儿？”

    元宵本觉得徒弟呆呆的样子很有趣，再转念一想，男孩儿若太呆了，她做师长的固然觉得可爱，却不招旁的女孩子喜欢。因而叹息道：“真的，为师只求我们简言健康长大，其他都不重要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少年清湛的眸中却是一片迷迷茫，难道他现在还算不得长大、还是小孩子吗？

    就是这么一迟疑，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登场了。

    房门被突如其来地敲了敲，紧接着是掌柜的声音：“姑娘，姑娘？有人找你。”

    后来的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简言都在想，如果世上真有能令时光倒流的密钥，他愿意付出一切回到这一天，在敲门声响起的前一刻，带他心中的女孩离开，再也不回来。

    只是正因人类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未来才殊无定论，多姿多彩。

    元宵打开门，再次卓卓实实出乎意料了一把。

    “萧老板？”

    披着鹤氅的男人本来半隐在阴影里，闻言从掌柜身后步出，还是那一把喑哑的嗓子：“是我，元姑娘，好久不见。”

    他们确实很久未见，只是不知怎么，这话从萧温口中说出，仿佛别有一番深意。

    不等少女深思，萧温已沉沉道：“打扰姑娘休息，某亦惭愧，只是府上有一件要紧事，须得与姑娘相商，还请姑娘赏光，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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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客栈到萧府的路不长不短，骑马要一盏茶，驾车要一刻钟。

    元宵随萧温上了车撵，默不作声打量起来，这车里铺着毛毡，摆设了众多保暖用具，仔细嗅，暖手炉里还有一股温热的药味，看得来马车主人是真真畏寒，只是还没入秋都如此严防死守，怕是内里有不足之症。

    她默默打量的时候，也有人在暗暗打量她。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是如何秀美眩目不必言说，只是提到五帝姬，他脑中浮现的还是那年在湖中嗷嗷大哭的粉玉团子。

    物换星移几度秋，一晃竟已许多年过去了，那个一团孩气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而当初提刀破冰的年轻人，如今也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的废人。

    他一直不开口，是因为拿不住目前局势，只能等她先说。

    元宵总觉得车里有些压抑，她同萧温不是很相熟，总在中间做桥的赵云崖又不在，四舍五入下，竟无话可说了。

    从前在赵如兰的绣楼里，他二人各怀心思，反倒能搭的上几句话。

    这萧老板消息倒灵通，连赵云崖都不知道她回来了，他却已能找上门来。忖度一阵，少女率先打破沉默，“方才在客栈，萧老板言称府上有事，不知到底是何事？”

    “某来找姑娘，自然是姑娘帮得上忙的事，只是不知姑娘应不应。”萧温的嗓子受过伤，一到雨天就又刺又痒，他又极畏寒，梅雨季节，往常都是要早早躲回滁州的。

    若是平时，与这位金风细雨楼大东家绕些车轱辘话也使得，但今天说不出的反常。元宵仰起瓷釉般白皙的脸，两点漆一样的眸子熠熠生辉：“老板从前可是个爽利人，怎么今个好像话里有话，教人听不懂了。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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