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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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薛令仪脚下飞快扑了上去,哽咽道:“清羽不见了。” 曹凌轻轻抱住了薛令仪,轻声道:“莫怕,我已经叫人去常青阁,春香院,还有汀兰苑搜查了,很快便会有了结果。” 薛令仪却犹自浑身颤抖,她伏在曹凌怀里,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只盼着能在这三处地方寻到清羽的踪迹,不然,孩子便是被带出了王府,那样的话,这件事情就必定和姓吕的脱不了干系。可孩子又回到了吕云生的手里,哪里还能落得了好? 薛令仪不敢想,狠狠闭上了眼睛。 然而到了最后,颜清羽还是没有被找到,偌大的王府,这孩子好像化作了一阵清风,凭白就消失不见了踪迹。薛令仪终于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曹凌也按捺不住,起身安慰了薛令仪两句,便带了几队人马,出府亲自去寻找了。 而在春香院里,楼锦瑶正站在一处昏暗的小屋里,冷眼看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呼哧呼哧抬起了厚重的床板。而床板下赫然有一个大洞,颜清羽被绑住了手脚,正被扔在了里面。 “把他弄出来,给他灌些水,别让他死了。”楼锦瑶冷漠地说完这话,转身出了门去。 外面夜色渐浓,穹顶没有月亮,只散落着几点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 “去,找人把纸条悄悄塞到关雎楼的门缝里去,万不可叫人察觉了踪迹。” 自有下人轻声应下,然后匆匆离去。廊下几盏灯笼漏出了浅浅的晕红,楼锦瑶静静看着前方,面目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第68章 翌日, 天际微微露出鱼肚白,关雎楼守门的婆子就发现了夹在门缝里的小纸条,忙不迭的, 就送去给了红莲。红莲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刷白, 捧着纸条就往屋里去了。 薛令仪煎熬了一夜也没睡上一会儿,正呆呆看着床榻上,睡得酣实的两个孩子。煦哥儿的烧退了,可羽哥儿却还不见踪迹。还有曹凌, 出去了一夜未归,也不见消息传回来。 怎么办? 薛令仪扬起脸,唯恐眼泪再落了下来。她不哭, 不过是一切又回到了起点。那几年羽哥儿不在身边, 她毫无头绪,毫无助力,她都好好活下来了。以后的日子,她还能好好活下去。 “娘娘。”红莲焦急地走了进来:“有人把这个夹在了大门上。” 薛令仪一滞,随即慌忙起身走了上去, 接过纸条一看,果然是姓吕的做下的一切。 “王府里头有人和姓吕的沆瀣一气。”薛令仪冷笑道:“去告诉管家, 派人把王府四周看牢靠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还有府里头各院,叫马进忠派了人重新搜查,羽哥儿现在就在王府里。” 秦雪娆知道薛令仪再一次下令搜院, 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回过后,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她这个王妃在这个王府里头毫无半丝的地位, 不过就是个摆件罢了。区区一个侧妃,也胆敢在她的院子里上下其手。 “把门给我关死了,进来的格杀勿论!”秦雪娆脸色铁青,便是王爷不曾给她最后的尊严,可她却是不能随波逐流的。 遭到同样抵抗的,还有李春华的汀兰苑。李春华一袭蓝衣,满头乌丝高高挽起,只簪了几根绿宝石玉质长簪,满眼煞气,立在廊下自有一股威严。 “把门看好了,进来的乱棍伺候,绑起来关在柴房里头。”李春华说完转身回了屋里,心里犹自愤愤不平,一介草民,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了侧妃不说,如今还这般的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牌,什么东西! 绿萝见李春华脸色差到了极致,轻声劝道:“夫人忍一忍,王爷很快就家来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李春华更气:“王爷?他如今满心眼儿都是那个女人,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他不回来便罢了,回来了更厉害。难道你忘了,上回不就是他下令,强行搜查了汀兰苑。半点的情分都不讲,就为了那女人同旁的男人生的孽种罢了!真是好笑,恩哥儿才是他亲生的呢!” 绿萝被唬得不轻,小心奉上了清火的茶,就退到一旁也不敢说话了。 只是大门口的对峙愈发的厉害,因着有了上回的旧例,这回过来搜查的侍卫毫不客气,见着汀兰苑始终不开门,干脆叫人抬来了木桩子,准备撞开。 李春华坐在屋子里,听大门处传来“咣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密集,院子里的侍女尖叫声此起彼伏,怒火在心口层层叠压,这算什么?当她是什么了? 起身走出屋子,绿容忙上前拦下,担忧道:“夫人莫去,那些人都是军营出身,素来鲁莽没规矩,到时候再冲撞了夫人。” 李春华推开绿容的手,冷笑道:“冲撞便冲撞了,我这几日被冲撞的还少吗?王爷都不管我了,我还管什么冲撞补冲撞的。”说着提起裙子下了石阶,满脸愠怒冲到了大门前。 只是那大门眼见着就要冲破之际,却是忽然间停了下来,门外有人说道:“薛娘娘说了,公子已经找到,不必再搜查了。” 一股怒气瞬时间窜上心头,李春华上前喝道:“开门!” 两边立着的婆子丫头已是唬得魂飞魄散,惊魂未定看着李春华,似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李春华愈发怒不可遏,指着门道:“开门!” 几个婆子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去开了门。李春华双颊泛红,眼中几乎冒出火来,立在大门口喝道:“领头的是哪个?滚过来!” 上前的并不是马进忠,却是一个壮汉,抱拳道:“回夫人,领头的正是末将。” “原来还是个将军呢?”李春华冷笑道:“既是个将军,自该征战沙场为国效力,怎好跑到王府后宅里耍威风?” 那人却不是个口齿木讷的,张口便回道:“末将自然是要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眼下没有战事,末将只听令行事。” 李春华更恼了:“却不知你听的是谁的令?” 这将军回道:“乃是王爷的令!” “胡说八道!”李春华怒道:“分明是关雎楼薛侧妃的令!” 那将军又道:“王爷走前交代过末将,薛侧妃的命令,便是王爷的命令,需得立时执行,不得有误!” 他竟是如此的偏袒于她! 李春华没忍住,落了两行泪,却又很快被她擦掉,板着脸问道:“不是说找到了那小子,在哪儿找到的?” 将军顿了一下,回道:“回夫人的话,是春香院。” 春香院里这时候正是鬼哭狼嚎一大片,婆子丫头们都被绑了起来,随意丢在一旁。便是楼锦瑶,虽是不曾被绑起来,却被关在了屋子里,外头有侍卫把守,便是贴身侍女也不能进去。 楼锦瑶扑在门扇上又拍又喊,嘴里还不停咒骂。她也实在没想到,薛氏贱人竟是杀了个回马枪。 颜清羽连蹦带跳到了关雎楼,薛令仪早就赶了出来,两人正在大门处碰了个正着。 薛令仪一见着颜清羽,眼泪就落了下来。孩子眼见着是吃苦头了,满头满身的土,衣衫发髻凌乱不堪。 “羽哥儿。”薛令仪展开双臂。 颜清羽叫了声“娘”,就冲了过去。母子两个抱在一处,只是薛令仪哭得厉害,偏颜清羽却是还笑嘻嘻的,竟是半点的怕意都没有。 “娘,羽哥儿这次厉害吗?” 在学堂里上了这些日子的课可是没白学,如今颜清羽已经能流利说出一些简单的话了。 薛令仪泪眼含笑抚着颜清羽的双颊,点头道:“很厉害,听说羽哥儿还装病骗了她们?” 说起这个,颜清羽高兴坏了:“是的,我就装病,她们以为我要死了,就把我放了出来,我就跑掉了。” 颜清羽说得很慢,又磕绊,可薛令仪听得面上含笑,认真地看着颜清羽。她的孩子受苦了,可她的孩子,真的是个勇敢的孩子。 “走,进屋去,娘给你洗洗。”薛令仪本想去拉颜清羽的手,却被颜清羽躲开了。 颜清羽红着脸道:“羽哥儿大了,不能叫娘洗澡,叫三宝洗。” 薛令仪抿唇笑了,抬手擦了擦泪痕,笑道:“冯三宝过来。” 冯三宝忙凑上来,笑道:“奴才这就去准备热汤,一会儿就伺候公子沐浴。” 说话间,外头进来一个婆子,福礼说道:“娘娘,郑将军求见。” 这个郑将军,便是方才在汀兰苑门前,被李春华责备的那个。被允许进入后,便卸了身上的佩刀,大步进了关雎楼。 一路走去,郑将军不禁在心里暗自咂舌,果然是专宠的,这院子的摆设比常春阁都更显气派。其他的院子,哪一处也比不上这里。 “给侧妃娘娘请安。”郑将军抱拳作揖。 薛令仪坐在一面屏风后,笑道:“将军多礼了,快快请起。”又问道:“不知将军所来为何?” 郑将军道:“王爷不在,末将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春香院的楼侧妃一直寻死腻活的,非要见王爷,知道王爷不在,又要见王妃。可王妃不肯去,只说是这几日受了惊吓,如今身子不适,不能下床走动。楼侧妃便又要见侧妃娘娘。不知娘娘可否一去?” 隔着屏风,薛令仪清晰地觉察到了这位小将军的无奈和不安。倒也是,到底是王爷的后宅女眷,便是犯了过错,却还是王爷的女眷。若是哪里冒犯了,以后王爷知道了,到底要心里不快的。 “我收拾一下,这就去。” 郑将军一听立时笑了,忙抱拳道:“多谢娘娘。” 等着到了春香院,薛令仪一路走去,耳边听的全都是求饶哭泣声。她无暇理会。她的孩子能好端端的回去,也没有受到惊吓,这是老天爷的恩赐,却并非是这院子里某个人的恩惠。当初她们选择隐瞒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知道,以后被发觉了,将会受到的惩罚。 进得屋里,楼锦瑶坐在椅子上,被布条一道一道绑在了石柱上。她见着薛令仪便激动起来,只是嘴巴里堵着布条,倒是说不出话来。 薛令仪抬手道:“你们下去吧!”又同红莲道:“把她嘴巴里的东西拿出来。” 谁料楼锦瑶竟是个格外厉害的,那布条才拿下来,她猛地一伸头,就要去咬红莲。只是红莲是个练家子,很快就缩回了手,冷冷凝视了楼锦瑶一眼,退回去立在薛令仪身后。 薛令仪冷冷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楼锦瑶气虚喘喘,眼中闪过怨毒,冷声道:“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你不许迁怒我的华哥儿。” 薛令仪冷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从来不会对孩子下手,你大可放心。” 楼锦瑶心里稍安,只是很快撇起嘴冷笑道:“这话说起来自然容易,若我是你,被王爷专宠,在这王府里的权利竟然比正经的王妃还要多,我也能这样说话。” 薛令仪笑了笑:“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为何这般恨我?若说专宠,以前我未来时,李夫人也是专宠,却不见你对她那般的憎恶厌恨。” 楼锦瑶森森冷笑:“那怎么能比?李夫人固然得宠,可王爷隔三差五,也会来看看我。可你不同,你来了之后,王爷就没再来过了。再则,你又如何能同李夫人相提并论。她出身大家,是高门闺秀。你呢,来历不明便罢了,以前竟还跟了好几个男人,还生了孩子。似你这样出身的贱人,又生性轻浮淫.荡,你在这府里头活着,便是对我的一种亵渎。” 薛令仪没说话,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楼锦瑶,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还要说什么?没话说了,我便要走了。” 楼锦瑶依旧绷着脸,撑着心里的一口气儿。 薛令仪见她这个样子,转过身便往门口而去。 楼锦瑶这才撑不住了,扬声喊道:“你难道不管你那个私生女的死活了吗?” 薛令仪立时意识到,这个私生女说的便是范丫,她脚下一顿,然后大步继续往外走去。 楼锦瑶满眼的不可置信,喊道:“好歹是你生的,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就要弃她生死于不顾吗?” 薛令仪扶着门框停下了脚,胸前一阵起伏后,转身走了回去:“她不会危险的。” 楼锦瑶见她回来,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又重新冷笑起来,说道:“那个姓吕的是个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他有封信要捎给你,就在那边妆台的匣子里。” 薛令仪沉默着,她并不想看什么信件,和吕云生有关联的,她什么都不想接触,即便是她亲生的女儿也是如此。 楼锦瑶看出了她的迟疑,冷笑道:“听说他手里还有你那个奸夫呢!” 红莲立时喝道:“侧妃慎言!” 楼锦瑶笑容可怖,漠然道:“不是奸夫是什么?那孩子是你家娘娘生的,又问那男人叫爹,自然你家娘娘就是那个和他苟.合的淫.妇了。” 红莲还要呵斥,被薛令仪抬手制止:“一个将死之人,不必理会。”说着又道:“把那信拿了,我们回去。” 楼锦瑶这才惊恐起来,什么将死之人,说的是她吗?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在王爷跟前挑拨离间,要王爷要了我的性命。”楼锦瑶终于还是撑不住哭喊了起来:“你不得好死,你的孩子也会不得好死的。” 薛令仪猛地转身上前给了楼锦瑶一巴掌,眼神阴鸷威胁道:“你若是在胡言乱语,小心你儿子的性命。” 提及儿子,楼锦瑶立时激动起来,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嘴里却还咒骂着:“你这个贱人,你敢迫害我的儿子,我便告诉了王爷,让王爷治死你。” 薛令仪冷笑道:“你以为王爷会理会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