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但是这样的棉花量也很少，这样的好事也不是谁都能轮上的，更何况还要花钱买。 去大队掰棉花瓣也是算公分的，虽然很少，但挣一分是一分。冬天没事的妇女们好多都去干这个。 午饭还是稀粥没有干的。现在是冬闲时节，干的要等到农忙干力气活时才吃。现在是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分完粥之后各房回各房去吃。二房当然还是最稀的粥，没有多少干的在里面。 王玉巧看着清汤寡水能照进人影的稀粥对着婆婆刘翠莲央求道：“娘，你给捞两勺干的吧，两个孩子捡了一上午的柴都饿坏了。” 刘翠莲瞪着三角眼骂道：“吃不吃，不吃放这儿，还挑肥拣瘦的，有的吃就不错了，饿死才好呢。” 刘翠莲一脸的横丝肉，高高的颧骨再加上三角眼显得一脸的刻薄像，越老越明显。 王玉巧红着眼睛端着自家的那一小盆稀粥无奈地回去了。 她心里是委屈和不平的。家里就他们二房最受气，男人最老实，说不出什么，可是孩子们却跟着他们受罪了，就从来没有吃饱过。 大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却还像个十多岁的孩子。三个儿子也一样骨瘦嶙峋，各个都发育不良。 小儿子每天夜里都饿的叫唤。几个孩子还经常抽筋，都是饥饿闹的。 王玉巧红着眼圈回到了自家住的厢房，杜雨涵接过娘手里的粥盆看了看说道：“娘，如果咱家总是这样，三个弟弟早晚被饿死。 我已经十五岁了，很快就会出嫁，我到没什么，可是三个弟弟如果再这样下去将来就是不饿死也都是小人果，连媳妇都说不上。” 王玉巧被女儿的话给说的愣了一下，她发现自从女儿被小姑子推倒碰了头醒来之后就变得敢说话了，不像以前那么胆小了。 王玉巧看了一眼坐在炕桌旁等着吃饭的丈夫，叹了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家里是你爷、你奶做主。” 杜雨涵一边盛粥一边哼了一声说道：“有后娘，就有后爹。我奶是我爹的后娘，她当然不会顾忌咱们的死活，用咱们一家人的口粮去补贴她的那几个亲儿女，亲孙子。最后倒霉的是咱们二房。” 王玉巧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叹了口气说道：“那有什么办法？” 杜雨涵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杜连桥说道：“有办法，分家，自己过自己的。” 杜连桥和王玉巧闻言都抬头吃惊地看着杜雨涵。 王玉巧抹了一下眼角说道：“我做梦都想分家，可是你爷、你奶是不会同意的。” 杜连桥又低下了头。才三十多岁的杜连桥因为饥饿十分消瘦，脸上皱纹十分明显，头发也出现了花白，显得有些苍老。身体因为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严重的亏损。 杜雨涵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养父心里十分难受，红着眼圈说道：“我爷、我奶不同意分家，咱们就这样忍受下去吗？即使这样别人也不会说咱们好。 爹，娘，你们看看我三个弟弟，他们都瘦成什么样了。再看看其它几房的孩子，哪个长的不比三个弟弟水灵。吃不饱就长不高，难道将来还要让我三个弟弟也受他们的欺负吗？ 咱们为什么不能找大队领导评评理，后妈、后奶这样苛责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咱们为什么不能分出去过？” 王玉巧听着大女儿的话期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杜连桥抬起头神情苦涩地说道：“雨涵，爹知道你说的对，可是咱们闹开了分家，有损名声不说，你爷也不会同意的。爹毕竟是你爷的儿子。” 杜雨涵盯着杜连桥问道：“爹，您说句实话，您想不想分家另过。” 杜连桥看着大女儿那闪亮坚定的眼神不由说道：“爹怎么不想，爹又不是傻子。我们大人挨饿还能忍，可是看着你们几个孩子跟着挨饿爹这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 爹和你大伯商量过分家的事，可是你大伯也不赞同分家。” 杜雨涵听了撇撇嘴哼了一声道：“他当然不赞同分家了，他闺女马上就要出嫁了，彩礼都被我奶把着，办事还得我奶花钱呢。 我大伯娘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儿，基本挣不上什么公分还要花钱买药。 我大堂哥也马上就要说媳妇，他当然还要指着咱们这一大家子给他们家填窟窿呢，当然不愿意分家。爹，我就问您，如果有机会能让您分家，您会不会退缩。” 王玉巧期盼地看着杜连桥说道：“他爹，你就硬气这一回吧，为了咱家这几个孩子能活着。” 说着王玉巧就抹起了眼泪不再说话，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悲伤。 杜连桥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就这样突然提出分家，谁都不会同意的。” 杜雨涵眼神闪了闪说道：“爹，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杜连桥抬头看着大女儿好奇地问道：“什么机会？” 杜雨涵走到炕桌前坐在炕沿上说道：“我大堂哥和我小叔说媳妇那是前后脚儿的事儿，这就需要聘礼。我奶已经在给我找人家了，用我换彩礼钱给我小叔他们说媳妇。” 杜连桥和王玉巧听了杜雨涵的话震惊了，“什么，你才十五，长的又这么小，怎么能嫁人？” 杜海峰也连忙焦急地说道：“爹，我不让我姐嫁人。咱们分家不跟他们一起过了。” 杜连桥赶紧又问道：“你听谁说的？” 杜雨涵知道现在她奶奶已经跟媒人接触了，也谈了条件，只是还背着所有人，不想给他们二房任何反应的时间，快速的把亲事定下来。 第6章 被发现 杜雨涵想提前提醒一下自己的养父母，利用这个机会分家另过。 杜雨涵说道：“我头两天偷听到的。我奶给我找了几户人家，最后有一家给的彩礼最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 杜连桥震惊地站了起来愤怒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杜雨涵点点头道：“是真的，我奶本来想答应了，可是又有了一户人家，是城里的，给的彩礼更多。我奶准备答应这家了。” 杜连桥一听是城里的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不然城里人谁会找农村的媳妇？ 他浑身颤抖着问道：“这个又是什么条件？” 杜雨涵平静地回道：“这个是一个年轻的军人，二十多岁，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残疾了，需要人照顾。家里人准备在农村给他找个媳妇，也是为了将来照顾他。” 王玉巧听了大女儿的话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奶怎么这么狠心，这不是要把雨涵往火坑里推吗？她小姑也十五岁了，怎么不给她找人家，咱们雨涵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嫁人？” 杜连桥气的眼睛都红了，愤怒地说道：“我去找你爷你奶，不能让你嫁给这样的人家，你才十五岁，还不到年龄。亲事过几年再说。” 杜雨涵拉住了向外走的杜连桥说道：“爹，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即使您这次拦住了这门亲事，过段时间我奶还是会打我婚事的主意。与其咱们被动受制还不如主动出击。利用我这次的婚事把咱家分出去。 我想好了，我奶让我嫁给城里这家，我就答应，但必须让咱家分出去。 这家人在京城也是个高官家庭，如果不是孩子残疾了也不会到农村来找媳妇。我嫁进了城里，他们有能力把我的户口调到城里，我就是吃商品粮的户口了，不用担心会饿死。只要能活下来，照顾一个残疾人也没什么。 我偷听到那个来说媒的人说，现在已经有许多地方受灾了，咱们这儿的收成也不好，我到了城里也是一条出路。 如果咱们这儿也受灾，分出去过了起码能让弟弟们活下去的机会更大一些。不然以我奶那偏心劲儿咱们二房都得饿死。” 为了劝住爹娘杜雨涵也只能这么说。她知道韩义先的腿能治好，她最后也不会嫁给韩义先。只是这些事现在不能跟爹娘说。 杜连桥看着女儿说起她自己的亲事毫无害羞之意，就知道这件事对女儿的触动太大了，已经顾不得害羞了。 这是关乎她一辈子的大事，却要被奶奶拿来与人交易，哪还顾得了其它。 杜连桥心里憋闷的要命，他知道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二房的人会是最先被舍弃的。继母对他们二房是恨不得榨干最后一滴血。 杜连桥是怨父亲的，因为是父亲的纵容才让继母越发变本加厉。他知道如果他再不硬气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孩子都好不了，也许最终就是死路一条。那自己就不配做父亲。 他想孝顺父母，但他也有自己的孩子们要顾着，为了孩子们让他担上不孝的罪名他也认了。 这些年一次次的压迫已经让杜连桥忍耐到了极限，如今听到继母要把自己的女儿嫁人换彩礼他觉得他不能再忍了。 女儿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却是他们夫妻一点一点养大的，早就当成了是自己亲生的。 杜连桥红着眼睛说道：“雨涵，爹不同意你嫁给残疾人，将来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但不是现在，你还小，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嫁人呢？” 杜雨涵一听赶紧劝说道：“爹，现在这个年景，能活下去是最主要的，即使将来我再找人家也是嫁到农村，干农活比伺候人还要累，与其这样我宁愿嫁进城里。将来家里有个什么事我也能帮衬一下。” 王玉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觉得对不起当初把女儿托付给她的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军人。如果将来她知道他们把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残疾人会不会怨恨他们？ 王玉巧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子知道如果女儿再不摆脱杜家的压榨也许会更惨。 王玉巧抹了抹眼泪说道：“他爹，按雨涵说的做吧，进了城里起码能吃饱，也不用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我怕再这样下去，咱闺女会被累死、饿死。都是咱们没能耐，护不住孩子。” 杜连桥蹲在炕沿下用手一个劲儿的把着脑袋，眼圈红红的抬起头哽咽着说道：“雨涵，爹对不起你。” 一家人说了许多心里话把那盆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分着喝了。 吃完饭就要烧炕，王玉巧就往锅里添水，然后抱柴火烧火。 杜雨涵从水缸后面拿出了她和弟弟小心拿回家的鹌鹑蛋小声说道：“娘，你看这是啥？” 王玉巧一看女儿手里捧着的是一个个小小的鸟蛋吃惊地问道：“哪儿来的？” 杜雨涵神秘地说道：“今天我和大弟去捡柴，在山里捡到的。娘，咱们偷偷煮了给弟弟们吃吧。谁也不告诉。” 王玉巧也很高兴点点头道：“行，听你的，咱们偷偷煮了吃。” 王玉巧也想开了，他们就是太实在才被其它几房欺负。 杜雨涵把鹌鹑蛋洗干净后就都放进了锅里，其实一共才十个鹌鹑蛋，鹌鹑蛋个又小，真心是不多。 锅里先少放了一些水，等烧开了煮好了鸟蛋在多添水留着洗脸洗脚用。 灶膛里的火渐渐烧旺起来，火光照耀着母女俩的脸膛，此时感觉身上都暖和了。锅盖的边缘渐渐的冒出了热气，水开了，一会鸟蛋就可以煮好了。 杜雨涵起身去里屋拿碗，王玉巧低头看着灶膛里的火。 正在这个时候开着一条缝跑烟的门被打开了，随后是杜雨涵小姑杜连娇的声音，“二嫂，堂屋锅里没热水了，我来你这里弄点儿。” 杜家二房最好欺负，杜连娇找热水当然要来二房这里弄。 说着还没等王玉巧阻止杜连娇就掀开了锅盖。等她看清烟雾缭绕的锅里煮着鸟蛋的时候就炸窝了。 她冲着门外就高声喊道：“娘，你快来，你快来呀！我二嫂他们偷着煮鸟蛋吃。” 第7章 闹开 杜雨涵在屋里听到杜连娇的声音就知道坏了，不顾其它，赶紧抢出屋用碗就从开水滚烫的锅里捞鸟蛋，捞一个是一个，不然一会儿他们家一个也吃不到。 杜连娇回头一看杜雨涵正在用碗捞鸟蛋急了，喊道：“哎，你干啥？把鸟蛋放下。” 杜雨涵狠瞪着眼睛说道：“你再呛呛，我拿开水泼你。” 杜连娇被杜雨涵阴狠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敢再跟杜雨涵闹，着急地喊着刘翠莲，“娘，你快过来，一会儿鸟蛋都没了。” 刘翠莲听着小女儿的喊声登上鞋就跑了过来，喊道：“鸟蛋在哪呢？” 其它屋里的人也都穿衣穿鞋往二房这里跑，听到有吃的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杜连娇一看老娘来了也硬气了，把杜雨涵推到了一边，指着锅里说道：“娘，你看，锅里是他们偷着煮的鸟蛋，他们都不说交给您。” 杜雨涵知道这次是少不了一场大闹了，她赶紧把刚才捞上来的几个鹌鹑蛋端进屋里交给大弟杜海峰说道：“赶紧给弟弟们吃了，吃进肚子里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