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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场事变,君瑜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他恭王府想夺位,为了祖宗后代,也为了争心底的一口气。 恭王府、天子观、崔府,还有那一众潜伏在武京的细作,这些都是他们的人。 明知故问这种事儿有意思么? 君玄:“你明知道孤问的不是这些。” 武帝自有武帝的威仪,此刻的君玄仅仅是望着君瑜,便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在大殿内弥漫。 他知道君瑜在装傻,但装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可以不顾手下们的死活,可他的夫人朋友子嗣他都能一并放弃么? 坦白,是他们最后的活路了。 与君玄对视,君瑜忽然笑了。他仰天大笑,良久之后方才止住笑声道:“陛下呀陛下,如果你是想救我面前这个老东西,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因为他无药可救,无人可医!我就是能医,我也不可能医!” 君瑜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一变。 “世有一物,可夺造化,逆阴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句话,你应该也听过吧?” 这一句话,君瑜是对面前的君莫邪说的。 恍惚间,君莫邪仿佛又看见了山边的红衣少女。 她身姿窈窕,明眸善睐。红唇微张之际,正轻声吟诵着什么。 她说那是她的秘密,可以长生不老的秘密。 “圣物涅槃蛊,乃是万年冰寒之地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所孕育的千年蛊王。千年可得其一,取之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君瑜笑着,一字一句的吐露着一切。 从此刻开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剜心挖肉,让他重复一遍自己当年的后悔与自责。 不,不是当年,而是他一直活在后悔与自责当中。 七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了阿玥。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别人的天堂,他的地狱。 身为老恭王酒后乱性与侍女所生之子,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不,应该是笑话才对。 阳光下,鼻青脸肿的少年蜷缩在角落,他承受着周围的嬉笑谩骂,以及那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他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殴打。 侍女? 连小妾都不如的东西! 这样的你就不该来到世上,更不该冠以恭王府之名!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不配,根本就不配! …… 一句句恶毒的言语如同刀锋,将那幼小的心灵反复洞穿。 失落,痛苦,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是啊,是他不配,他连活着都不配……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自我的那一刻,一抹红,闯入了他的世界。 有人说相遇即是缘,一眼便是一万年。 “他不配,你们就配了么?” “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如果你们恭王府都是这种人,那未来可真是堪忧了。” “哦?你们就是不以多欺少,也能废了这杂种?” “好啊。” 她笑了,那抹笑中有戏谑,有嘲讽,还有他所看不懂的深沉。 红裙摇曳,少女就在一众惊异的目光中跨越人群,站在了他的面前。 “起来,是男人你就起来。” 她没有伸手扶他,语气中更没有半分温柔。但君瑜知道,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尊重他。 “就他吧,一对一,我不管你是用咬还是用什么法子,打死他,或者被他打死。” 少女随手指向一人,那是王妃的嫡子,也是带头欺辱他的人。 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生下来便有千万条路可选,可他君瑜没得选。 于是他化为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将对方扑倒在地。 他用手肘撞,用膝盖顶,用脑袋砸,用牙齿咬,倾尽所有,以命相搏。 因为他不拼命,他便会没命。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了。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红衣少女撑着伞,站在他的身边。 她满意的看着浑身是血的他,以及他身下早已血肉模糊的人。 “我叫阿玥,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罩着你。” 那天他笑了,平生第一次轻松而释然的笑了。 只是那笑中竟不知何时淌满了泪水,不知是害怕还是动容。 从那天起,他便成了阿玥的跟班,而阿玥在他这儿也有了新的称呼——玥姐姐。 她是比他大没错,但他却并不想叫她姐姐,如果不是被她强迫的话。 “阿瑜,你说这些蠢货为何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阿瑜,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阿瑜,你说你那群废物兄弟真能管好恭王府么?” “阿瑜,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哦不,是一个傻子。” …… 他们一起走南闯北,一起来到武京,一起做着阿玥想要做的事。 直到有一日他忙着买东西,居然把阿玥弄丢了。 君瑜:“如果那天我没有离开,如果玥姐姐没有进那家酒楼,如果她没有遇到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望着君莫邪,君瑜笑得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遇见君莫邪,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不是么? 听君瑜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儿都是聪明人,也是各有各的心酸故事,最能与他人共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