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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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大堂底下已经有了动静,沐瑶先赵无忧一步夺门而出,直奔大堂而去。 空空荡荡的大堂里,围着一圈影卫,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所有人都在待命,只等着赵无忧下达最后的命令。担架上的说书先生浑身血淋淋的,此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就意味着,他已弥留。 脖颈处有绷带缠绕着,可见温故已经做过处理,然则鲜血还是不断的往外冒。他被切中了颈动脉,温故已经尽力,所以他这条命是救不回来了。 “姚副将?”沐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泪珠子突然落下来,一旁的霍霍已经泣不成声。 赵无忧的推测是对的,这说书先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从风沙口一战失踪的副将姚迟。他没死,他还活着,而且活着从蜀城回到了京城。 “为什么会这样?”沐瑶泪如雨下,突然一拳直挥温故而去,毕竟只有温故的手上,染满了鲜血,“是你杀他!是你!” 温故眼疾手快,快速摁住了沐瑶的手腕,面色黑沉到了极点,“不是我,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如果不是我用金针止血,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别打了!”素兮箭步上前,一掌推开两人,“如今还有一口气,你们是想等他死,还是听他说?” 沐瑶泣泪跪在姚迟跟前,“姚叔叔,是他吗?” 姚迟被切断了喉管,此刻只能竭力的张着嘴,痛苦的表情伴随着喉间绷带上的鲜血涌动。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握住了沐瑶的手,“是是” 赵无忧疾步上前,“姚迟,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年沐国公是谁杀的?” 如果沐瑶知道,或者沐瑶手中有证据,方才她一定会和盘托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得赵无忧问这句话,一脸翘首以待的等着姚迟开口。 姚迟死死盯着赵无忧的脸,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僵直,而后伸出手去抓赵无忧的脸。可惜最后他的手僵在半空,不甘心的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 第507章 晕死,丞相来了(1) “姚叔叔!”沐瑶歇斯底里。 赵无忧蹙眉,眸色微沉的望着温故。温故摇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他是大夫,又不是什么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能让一个喉管被割开之人,存活这么几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 “你说的是他吗,是什么意思?”赵无忧问。 “是萧容!”沐瑶眦目欲裂,“一定是他!” 赵无忧心头一窒,“齐攸王?” 爹说过,齐攸王昔年随军去过北疆,难不成那场战役他也有份参与?按理说齐攸王身份尊贵,不可能亲自上战场才对。 涉及齐攸王,那这事儿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得好好的掂量掂量,闹不好会死无全尸。 “娘死都不肯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我舅舅,她也不肯让我来京城找萧容。我便猜到这其中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后来姚副将要来京城蛰伏,他告诉我如果他出了事,便是萧容之故。”沐瑶狠狠拭泪,“我不懂,本是同根生,为何要自相残杀?我舅舅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连自己的表兄弟也不放过。” 赵无忧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而后走到姚迟的尸体前头。浓重的血腥味冲得她有些不适,不由的轻轻咳嗽起来,“你们赶到的时候咳咳咳,就是这样的?” “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追杀他。不过”温故蹙眉,“你们不是说,他是武状元吗?可他没有半点功夫,否则也不至于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被人割了喉。” “没有武功?”赵无忧陡然凝眸盯着沐瑶,“你在骗我,他不是姚迟。” “不,他是姚将军!”霍霍忙道,“只不过他从北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武功。说是当年受伤太重,摔下了悬崖,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到底是怎么摔下悬崖的,只有姚将军和夫人知道。” “夫人临死前都不肯告诉郡主,还让郡主发誓不许来京城报仇。这一次如果不是圣旨传召,如果不是齐攸王,郡主是不可能违背夫人的遗愿,来到这京城的。” 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摔下悬崖?”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温故一眼。 温故是大夫,自然知道此刻该做什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姚迟的尸体,尸体还是软的,尸温犹存,所以他还能找出点东西。 比如他的手筋都断了,且依照温故的摸骨来推断,在此之前姚迟经历了非人的痛楚、。 “他身上有些骨头都已经错位,而且再生长。”温故吃了一惊,“这就意味着,他的话可能是真的。摔下悬崖因为没来得及救治,所以很多骨头错位之后又重新与皮肉相连,重新生长在一处。” “那岂非他其实是个废人?”素兮当然明白这意思,“所以他的日常生活,应该会很痛苦。” 毕竟身上有太多的骨头错位,遇见刮风下雨,估计更生不如死。 “我不会放过萧容!我不会放过他!”沐瑶咬牙切齿,“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替我舅父舅母,还有姚叔叔报仇。我们沐家的这笔血债,我一定会如数讨回来。血债,就得血偿!” 沐瑶掉头就想走。 “你拿什么去讨?拿什么让他还?”赵无忧冷哼,眸色冷蔑,“就凭你一介女流,凤阳郡主,便想螳臂当车?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无忧!”沐瑶厉喝,“你敢拦我!我” 还不待她说完,只听得一声脆响,赵无忧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脑子不够清楚,我就打得你清醒。沐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凤阳郡主?说白了,你就是萧容与丞相府联姻的棋子,如果不是他一时间找不到最好的替代,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报仇雪恨,血债血偿?你拿什么让他偿,就凭你单枪匹马一根鞭子?哼,还不得你走到他跟前,你就已经被乱刃分尸,谈什么报仇雪恨?” 赵无忧拂袖而去,“离开之前把脑子理清楚,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你若还想去送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来日与你一口金丝楠木,让你随了你舅父舅母而去。” “你这人说话”还不待霍霍开口,沐瑶已经摁住了她的手腕。 脸上刺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可见赵无忧这一记耳光的确下了狠手。脸上疼了,脑子才能清楚起来,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 所有的牺牲都得有所意义,否则她回头望着姚迟的尸体,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萧容要杀了自己的舅舅,当年的风沙口一战,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 沐瑶狠狠拭泪,笑得何其凄凉,“终究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素兮行礼,“郡主想清楚了,卑职就送您去青楼,二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齐攸王府了。剩下的事情,卑职会处理妥当,请郡主放心。” “走吧!”沐瑶深吸一口气,收拾了心情,大步流星朝着外头走去! 离开得意楼,沐瑶主仆二人回到了青楼,从青楼的正门光明正大的离开。刚出去便看见了守在正门外的胡青,胡青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沐瑶主仆二人。 良久,胡青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卑职参见郡主。” 沐瑶冷笑两声,“你敢跟踪我们?”俄而上下仔细的打量了胡青一眼,“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真喜欢穿着人皮当狗。” 胡青也不恼,俯身道,“郡主言重了。” “不是言重了,而是看在小叔的面上,不跟狗奴才计较。”沐瑶大摇大摆的上了等在外头的齐攸王府马车,眸色无温。 直到马车离开,素兮才微微打开雅阁的窗户,眉目微沉的往底下瞧了一眼。探子还在鬼鬼祟祟的,估摸着也不太相信沐瑶主仆来这儿是寻欢作乐的,是故也在等着母后的始作俑者。 可素兮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吗?公子早就吩咐过,人走三批,才算彻底的迷惑敌人。有人会从大门和后门离开,但素兮只能爬墙了!好在这尚书府的爬墙技术已经练得跟东厂某人一样,炉火纯青到了极致。 第508章 晕死,丞相来了(2) 听风楼里,赵无忧坐在书房里,烛光摇曳,面色微白。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烛光里,好像是在想些什么,许是又觉得头疼,指尖在眉心轻轻的揉捏着。温故就在一旁坐着,赵无忧没有吭声,他自然也不敢说话。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隐约透着一丝瘆人的寒气。 最后还是温故自己耐不住了,“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必要杀死姚迟,如果是我杀了他,岂非坐实了我的叛徒之名?你信我一回。” “我有怀疑你吗?”赵无忧瞥了他一眼,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萧容杀沐国公的理由。姚迟在此之前可有说过什么?哪怕一点也好!” 温故开始回忆今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到巷子口,还没找到姚迟住的那间屋子,就已经听到了打斗声。然后温故直接飞身而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对方正准备对姚迟补刀,所幸被温故一脚踹飞了短刃。 身为大夫,他第一眼就知道,姚迟怕是熬不过去了。伤口划开很大,割喉当时若不是姚迟自己挣扎了一下,也许当场就死了。 温故快速撕碎了衣角,死死摁住了姚迟喷涌而出的鲜血。等着底下的人赶到,他才动手诊治。先止血,只有止住了鲜血才能留下一口气,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只不过,即便温故尽了力,姚迟还是没能开口说出真相。 “我救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郡爷。”温故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军爷?当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得是这两个音,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也没没猜透。” “军爷?郡爷?”赵无忧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 温故摇头,“是不是姚迟想让郡马爷,也就是公子你帮他报仇?” 赵无忧凝眸,“我也不知道。” “失血过多,有时候人会产生幻觉,也许在那一刻姚迟想到了什么人吧!”温故深吸一口气,面色晦暗的垂下眸去。 良久没有听到赵无忧的回应,温故笑得何其艰涩,“姚迟死了,是不是意味着,我这辈子都洗不清这叛徒之名了?” “有什么要紧的吗?”赵无忧反问。 温故一愣,“若我是叛徒,那么我将会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你已经没有慕容了,还怕失去吗?”赵无忧别有所思的盯着他。 温故苦笑,“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也许突然间,就有了吧!” “你这话说得可真奇怪。”赵无忧眸色微沉,“什么有没有的,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温故,我不管你瞒着我什么,我只能再次强调,我最恨背叛。” 温故点点头,“在这世上,我即便坏事做尽,也不敢拿你怎样?” 她冷笑,想起了身上的蝴蝶蛊,“没想到你们巫族对于蝴蝶蛊,还真是保存了极高的恭敬度。” 温故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在蝴蝶蛊的事情上,他其实一直保持了中立的态度。抬头温和的望着烛光里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历经十多年的折磨,让她整个人都呈现出病弱的消瘦。 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升起,氤氲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楚烛光里的赵无忧。 深吸一口气,温故快别开了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赵无忧轻咳两声,“当初你北疆,见过萧容吗?” 温故一愣,“齐攸王?”他想了想,“见倒是见过一眼,不过当时萧容去北疆好像并不似沐光耀他们这般明目张胆。萧容一直深居简出,我还是在去敌营探消息的时候,才见过这么一眼,整个战场上是看不到萧容此人的。” “而且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齐攸王,只听说大邺的营帐内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至于是谁当时也没能得知,还是到了后来沐光耀死了,我才知道的。” 赵无忧蹙眉,“沐光耀死后,齐攸王才出来?” “没错。”温故努力的回忆。 时隔多年,也许在时间顺序上有些凌乱,但是对于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楚的,“我记得荒澜大军抵达风沙口之后,齐攸王才正式走出营帐,此前一直神神秘秘的。” “奉命北征,何必躲躲藏藏呢?”赵无忧不解,“何况他们本意就是要灭了提兰,只要大军压阵,你们提兰国无一生还,这一段历史就会被风沙掩藏,到时候谁会记得他们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温故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很乱,提兰国已经溃不成军,我只顾着带慕容离开大漠,经过金陵城进入大邺境内。后来我们走散了,再后来我便再也没有提兰国消息,只听到大邺的军队班师回朝的欢悦。他们屠杀了我们的百姓,回到自己的国家大肆庆祝。” “这跟吃人肉,喝人血,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点,赵无忧倒是不认同,“战争所带来的就是死亡和杀戮,这点我并不苟同你的观点。你是北疆人,所以你觉得我大邺杀了你们的族人就是罪大恶极。可你们提兰也杀了不少我们大邺的军士,这笔账又怎么算?” “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寇,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温故,我并不否认大邺与荒澜对你们提兰的灭国政策是极为残忍的,但如果抛却蝴蝶蛊的因素,而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扩张领土,你还会觉得这场战争是吃肉喝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