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阿爽的话音刚一落下，叶开阳的嘴巴就不由得张大了，八万，不管二叔二婶在家种地不吃不喝，把产出都卖了，一年撑死也就两万的收入，就算加上阿爽打工赚的那些钱，他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也要至少两年才能凑够八万。 更何况这还只是彩礼，结婚的话，还要起房子，置办家具，加上新娘的新衣服首饰和喜宴的钱，这一趟没有二十万恐怕是下不来了。 就算二婶再怎么精打细算过日子，也不可能攒这么多钱，难怪阿爽愁成这样，也难怪二婶会死切摆列的惦记奶奶手里的那十万块钱了。 这要怎么办？阿爽虽说是她的堂哥，可是从小到大对她都很好，比亲哥哥也差不多了，她不能看着他的亲事就这么黄了，可是父亲拿命换的钱，是绝不能动的，叶开阳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自从上架，你们就不爱我了么？！留言都没有了！馒头不开心，想哭了！5555555555555 第122章 “现在彩礼要这么贵了？”叶开阳问道。 “嗯，一开始要八万八，说是吉利，后来好说歹说的才降到八万。” “那她们女方陪嫁怎么谈的？要是陪嫁丰厚，那置办新房里的物事到是还能省些。” 阿爽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陪嫁，他们家的情况也不好，她爸瘫了好几年了，她还有个大她两岁的哥哥，也订了亲了，就是彩礼没到位才一直拖着没办喜事，现在就等着我们这边彩礼到了，才能娶媳妇。” 叶开阳一听头就有点大了，现下这种嫁女儿得了彩礼给儿子娶媳妇的情况在城市里可能已经十分罕见，但是在他们这种比较偏远的农村，还是个别客观存在的现象。 再早二十年，甚至还听说过两家换亲的，也就是说，一家有一儿一女，另一家刚好也是一儿一女，就将女儿换给对方家的儿子做媳妇，彩礼就这么相互抵消了。 让叶开阳想不通的是，以二婶一贯的性子，就算是不判高枝也绝不会认下这么一门亲事。 “她们家这个情况，二婶能同意你们的婚事？！” 叶开阳想到了什么就问了出来。 阿爽的脸已经涨的通红，憋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后来在叶开阳目光的逼视下岔开了话题：“天不早了，赶紧买了东西回去吧，不然赶不上晌午饭了。” 置办完阿爽要的东西赶回家，奶奶刚好将饭菜端上桌，吃饭的时候，叶开阳将阿爽的情况说了一下。 说到二婶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奶奶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她先前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可是到最后也是没办法，那姑娘…那姑娘怀了阿爽的孩子。” 叶开阳微微一怔，然后又反应过来：“这样的话，不该是他们女方着急么？” 在他们村里，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女孩子一旦未婚先孕，就是村里人的口水都够她喝上几年的，更别说以后找婆家了，就算是男方的婆家认她，也是不会被重视的。 奶奶看了一眼纪凉城，又开口道：“这姑娘也是个狠角色，说要是你二叔和二婶不按照她的要求操持这场婚事，就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和你爽哥打官司要抚养费，左右她好不了，也不会让你爽哥有安生日子。” 叶开阳瞠大了眼睛，惊讶的问奶奶：“那我二婶就 这么认栽了？！” 奶奶叹了口气：“她不认栽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让你爽哥婚还没结，就弄的像个二婚头是的，这一辈子就别想正经成家过日子了。” “噗…”叶开阳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想到从来不知道道理两个字怎么写的二婶，以后取回来一个比她更横的儿媳妇，这针尖对麦芒的，可有好戏看了，只是苦了那个从小到大就只长了一根筋的阿爽了。 “你这丫头，倒还笑得出来，这次的事，也够你二叔糟心的，我本来是打算年后把院里那两头猪卖了，再把后山那两亩地的承包费收回来，实在不行，把那些老物事拿出去卖了，也能有些钱，够不够的把钱一并给你二叔，多少也能帮上一点。 谁知道她死瞅着你爸那钱不放，我也是被她胡搅蛮缠的惹恼了，才跟她干了一仗，哪知道你刚好回来，就碰上了。” 叶开阳止住了笑，扒了两口饭又说道：“爷爷留给您的那些宝贝还是别卖了，留着是个念想，我爸的钱也是绝对不能动的，年后咱先把猪卖了，等我回去就能发工资，他们这事就算定下来，也不是一下子就要给彩礼，总能缓缓，再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您这么大岁数了，别跟着瞎操心了。” 奶奶宽慰的看着叶开阳道：“你才刚上班工资肯定也不高，南边的花销大，别就想着家里，自己先紧着自己。”说到这里，奶奶的眼神又瞟了一眼纪凉城，纪凉城一直闷不吭声的吃着饭，对奶奶的眼神也没留意。 “女孩子出门在外，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知道么？！” 叶开阳点了点头，奶奶不必说的很直白，她也知道奶奶这么说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在物质上依靠纪凉城，反被他们家的人看不起。 其实，奶奶不说，她也已经这么做了。 而纪凉城也理解她，他们对此早已经有了口头协定，所以她今天才能当着纪凉城的面毫不避讳的和奶奶讨论阿爽彩礼的事，丝毫不担心他会突然要出手相助，而引起她和奶奶的尴尬。 午饭后，叶开阳和奶奶在院子里磨豆子，准备自己做点豆腐，纪凉城则坐在小马扎上将这场面画了下来，画面里的奶奶和叶开阳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 叶开阳一边推磨一边朝着纪凉城说：“阿城，你要是能把你自己也画在画里面，这幅画的意境可就登峰造极了！” 纪凉城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姑娘，就是聪明！” 他的话才一落音，叶开阳就被弄了个大红脸：“奶奶还在呢，你瞎说什么？！” 纪凉城却不以为然的笑得更加厉害，但是照顾到叶开阳面皮薄，他到是没再说什么让人脸红的话了。 奶奶还是头一回见叶开阳这么忸怩不好意思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声的附在叶开阳耳边说：“这小子这股子傻劲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一个样，这是不是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你俩靠谱，他爷爷那些力气怕是要白花了！” 被奶奶这么一说，叶开阳的脸更红了：“添您的豆子吧，这磨都空转了好几圈了！” 纪凉城后来当真的把他自己也画在了那幅画里面，也正是这么一个随意的场景，成就了这幅画日后在那场拍卖会上的价值。 这么一个温暖惬意的午后，被永久的定格在那幅画里，却也是这幅画里的场景，让纪凉城在后面长达几年的时间里每看一眼，都觉得心头被狠狠的剜去一块。 一切美好，终结在纪凉州的一通电话里。 第123章 年初五这天的早上，叶开阳正在煮猪食，纪凉城帮着奶奶一起清理院子里的积雪，原本打算把家里的活都帮着奶奶安顿好，他们俩初八就准备返回y市，就在这个时候，叶开阳放在里屋炕上的手机响了。 是纪凉州打来的，叶开阳接了起来：“喂？！纪总？找阿城么？！” “嗯！” 叶开阳把手机交到纪凉城手上，不知道纪凉州说了什么，纪凉城的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叶开阳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其实自从纪凉城来到奶奶家，叶开阳的心一直就是悬着的，可是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回到y市，那边就出事了。 “怎么了？！”纪凉城挂断电话后，叶开阳赶忙问道。 纪凉城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整个人好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叶开阳：“大哥说…说…奶奶没了…” 叶开阳的心猛地一顿，她曾听朵朵和她说过，纪家上下虽说对纪凉城都很保护，可是最疼爱纪凉城的就属纪老太太了，即便是头脑已经不清楚了，周围的亲人一个都不认识了，口中还是尝尝念起纪凉城。 纪凉城虽说对待情感并不敏感，但在叶开阳看来并没有迟钝到毫无感觉的地步，如今奶奶去世，对他来说打击必定不小，如果他没来这边，或许，还能见上奶奶的最后一面，这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遗憾呢？ 叶开阳担心的看着纪凉城，而纪凉城的神色已经满满恢复：“开阳，我得提前回去了，你…” “我和你一起走！” 说完叶开阳看向奶奶，奶奶点点头：“快去收拾东西吧！我去找你二叔，让他送送你们。” 叶开阳和纪凉城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二叔已经开着三轮车在门口等了，叶开阳拉着奶奶的手嘱咐道：“奶奶，您自己在家多注意身体，别和二婶他们较劲，您岁数大了，真叫起劲来，一准吃亏。” “你就别操心我了，你二婶再怎么说，也是我三十年的媳妇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到是你，路上多照顾着点小纪，让他也别太伤心，还有就是，他们家现在肯定很忙乱，你回去了避着点，别给他们添堵，其余的事，往后再慢慢说，知道么？！” 叶开阳的眼眶已经红了，但是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嗯，我知道，你顾着点自己身子，家里的活干不动，就让阿爽和我二叔来做。” 祖孙俩一顿千叮咛万嘱咐，再多的不舍，却也挡不住要分别的现实。 一路上，纪凉城和叶开阳都没有说话，到了县城的 车站，二叔把车停好，从兜里摸出了五百块钱，递到了叶开阳的手边。 “开阳，这钱你拿着，外面花销大，女孩子出门在外的，别亏待自己，你二叔没本事，照应不了你太多，别嫌少！” 叶开阳赶忙将钱推回去：“二叔，这可不行，要是给二婶知道了，少不了又要闹腾，我到是不怕她，主要是你们家又没得安生，再说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她这么一回回的折腾了。” 她这话一出口，二叔的脸就涨红了：“我知道，前些日子你二婶干的那些混账事，让你和奶奶寒了心，开阳，这都是二叔没本事，赚不到钱，也管不住自己的婆娘，反倒让你们跟着受累了。” “二叔，您别这么说，我心里都明白，二婶一直以来就是气不过奶奶养了我却没怎么带过阿爽，她也并不是有什么坏心，只不过，奶奶年纪大了，不管孰是孰非，还是得您多担待点。” 看着二叔这个样子，叶开阳心里也不是滋味，二叔每年农闲的时候都在外面做工，之前奶奶被二婶推倒磕破头的时候，他还没从打工的地方回来。 初一才进家门，就听说自己老娘被自己的老婆给打伤了，夫妻俩因为这个大过年的也打了一架，搞得左邻右舍都在说这个事，所以叶开阳也是知道的。 自小叶开阳就知道，阿爽的性子是百分之百的随了 二叔，一根肠子直通到底，老实本分一根筋只认死理，偏偏二婶是那么一副样子，他们家在叶开阳的记忆里一直就没真正太平过。 所以她一直都挺同情二叔和阿爽的，想到今后阿爽要娶一个比二婶还厉害的角色，她心里就更加的悬了一口气。 二叔听了叶开阳的话，眼圈也有些发红：“小妮子真的是长大了，比你爽哥都懂事，这钱不多，你拿着！别跟二叔客气！” “二叔，往年每次我走之前，您都给我塞钱，可是现在我也上班了，能养活自己，再说现在阿爽哥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您手头上也紧。” 最终叶开阳都没有手下二叔给的那五百块钱，这一路上纪凉城和叶开阳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回到y市之后，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境况。 刚刚过完年，飞机票也是一票难求，叶开阳和纪凉城在售票厅守了一下午，也只买到了半夜里起飞的机票。 回到y市的时候，已经是年初六的早上了。 似乎是为了映衬两个人的心情，y市的天空大清早的就细细碎碎的下着雨夹雪，湿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更加郁结。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叶开阳看着纪凉城的背影，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感，心跳的很快：“阿 城！” 她叫住他，丢下手里的行李扑进他的怀里，纪凉城隐忍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些藏不住了：“开阳，你陪我一起去好么？！” 叶开阳心里猛的一揪，眼泪就滑落了下来：“阿城，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去，对不起，如果我能让你爷爷喜欢我，就不会总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对不起！” “这不怪你，我没事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也没事，这一次，我也能挺过去，我只是，只是怕放你一个人等着，你会更担心。” 叶开阳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就连这个时候，他心里一门心思的还是在担心她，可她却什么都没办法为他做。 “阿城，你不要总是担心我，您心里若是难过，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跟我说说也好，别一个人闷在心里，还有，你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一定不小，凡事还是顺着他一点…” 叶开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叮嘱纪凉城，却在下一秒就被一双温热的唇封住了嘴，纪凉城的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用足了力气，叶开阳几乎喘不过气来，却在口中尝到了咸湿的味道，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泪水。 第124章 在纪凉城回到y市的第二天，纪凉川也从美国飞了回来，纪家老太太的丧事惊动了y市整个商界的大小人物们，在过去不管是有干系还是没干系的，此时也都来了，脸上或真或假都带着沉重的神色。 纪凉城平时就最不喜欢应酬这些，现在更是没有那个心情，他一个人躲在灵位后面，看着奶奶的骨灰盒，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和奶奶相处的画面。 自打奶奶不记事，他们祖孙之间的交集就越来越少，他回国之后，就住在了凉画廊，一个星期也就回老宅一趟，想到这些，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有些遗憾，若是能在奶奶生前多陪陪她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发呆的爷爷，奶奶去世也有几天了，爷爷的精神头一下 子就垮了下来，他刚回y市那天，爷爷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至今，他只那天在机场和叶开阳分别的时候掉了几滴泪，之后，虽然心里郁结的很难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看着大哥和小川都红肿着眼睛，他心里甚至有些羡慕，能随心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是人类再简单不过的本能，而他，却没有这个本能，所有的情感和情绪，都只能闷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想到这里，他突然特别的想念叶开阳，这世上，若说还有一个人不必看他将哭笑摆在脸上，就能理解并体谅他感受的，也就只有他深爱的那个姑娘了。 “开阳，在干什么？”纪凉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叶开阳。 此时的叶开阳正一个人裹着羽绒服坐在殡仪馆对面的一排矮房下，天空中还飘着发丝一般的雨丝，她从天还不亮就来到这边，一直坐在这里， 盯着对面的殡仪馆。 现在里面一共有三家在办事，纪家进去的最早，另外两家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了，可纪家这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家毕竟也算是有头脸的，来送的人自然多一些。 其实她知道自己来了也一点作用都没有，可是她就是想离纪凉城近一点，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她不想让他一个人闷声挺着。 过了今天，纪家老太太就完全的从纪凉城的生活中退场了，虽说人年纪大了，终归是躲不过这么一遭的，可是没有人比叶开阳更了解，对于纪凉城来说，亲人一个一个的减少，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