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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日至关重要,医署有几位医官和朱时希等人轮流驻在偏院,以防不测,人多了,显得谢宝扇无关紧要,她不愿回房歇息,只能陪着李善干熬,齐硕劝她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过了两日,情形尚好,却并无一人敢大意,这日夜里,谢宝扇给李善换了干净衣衫,出来时看到齐硕进来,她问,“王府又打发人来问了?” 李善的生死,牵挂着许多人的心,王府每日不停派人来问,齐硕说道,“是王妃的人,听说这几日王妃也不曾合眼。” 谢宝扇默默不语,齐硕看向她,他道,“你去歇歇吧,可别王爷没好,你先倒下去了。” 谢宝扇说道,“我撑得住,今日朱先生就要给王爷喂最后一碗药了,成败在此一举,没人能睡得下。” 她还要去给怀王晾洗衣裳,齐硕看着她的背影,叹道,好好的千金小姐,千里迢迢到云州来给王爷做使唤丫头,还瞒着不让王爷知道,她图得甚么呢? 到了第三日,朱时希给李善喂下最后一碗药,要是他能挺过今夜就会平安,这危机关头,谁也不敢离开,谢宝扇守了大半日,找来艾草条又要去熏屋子,朱时希叫住她,说道,“丫头,你别再熏了,再熏屋子就待不住人了。” 谢宝扇的焦虑,朱时希全看在眼里,他把她带在身边,从来没有询问她和怀王的关系,谢宝扇难为情的笑了,她道,“我总想做些甚么,好像不做,就对不起人似的。” 至于对不起谁,谢宝扇也说不清。 朱时希伸了一个懒腰,谢宝扇见他神态安然,犹豫了一下,问道,“朱先生,你不害怕吗?” 朱时希还有闲心说笑,他道,“先前害怕,后来给王爷服了药后,就不怕了,尽人事听天命,若是朝廷真要砍我的脑袋,我也无话可说。” 谢宝扇看到朱时希坦然,好似也得了些许安慰,她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的。” “但愿如此。”朱时希笑道。 天色尚早,屋里有齐硕,谢宝扇说道,“朱先生不如去歇一会子,今晚至关重要,恐怕还得你老人家守着。” 朱时希劳累了几日,亦有些扛不住,他叫谢宝扇过一个时辰唤他起来,便回屋歇下了。 夜里,李善吐了,谢宝扇前一刻才刚给他喂过水,朱时希点着灯来看,说道,“吐得是水,先前喂他服用的药汤剋化了,你不必担心,稍后再喂他喝些温水。” 谢宝扇放心了,她把弄脏的铺盖换掉,为防李善呛着,让他侧着身子,只是不慎弄掉了他长年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绿松石兽头戒指,谢宝扇捡起戒指,用手帕擦干净,重新套在他的中指上,这时,床上的李善忽然睁开眼,谢宝扇顿时呆住,她和他四目对视,但是很快他又闭上眼,谢宝扇一时疑惑是自己看花眼了。 “殿下——”谢宝扇轻轻唤道。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谢宝扇怅然若失,果然是她太累,这才看错了罢。 谢宝扇给李善喂了一遍水,不想,李善又吐了,如此几回,身子竟又渐渐发起热,她心里一沉,喊来朱时希和齐硕,二人看过,不知是何道理,却不敢疏忽,朱时希摸着李善的脉搏,脸色已不大好看,他和齐硕扶起李善,脱下他的衣衫,并对谢宝扇说道,“快去把我师兄喊来。” 肖正使不住在偏院,谢宝扇来不及多问,她打起一盏灯笼就往前面的医署寻人,这几日,谢宝扇不曾走出偏院,上回来时有人引路,今夜只剩她一个,附近又无人问询,谢宝扇像无头苍蝇一般,正在这时,她见前方有个敞厅亮着光,于是朝着那里跑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那敞厅里安放着十几具裹着草席的遗体,显然是今日因疫病去世的人。 昏暗的灯下,屋里幽森恐怖,猛然看到这么多的遗体,谢宝扇双腿一软,她扶住门框,轻轻喘了几口气,打着灯笼离开敞厅。 穿过月亮门,谢宝扇迎面和一个人撞上,她抬眼一看,正是肖正使,后面还跟着几个医官,肖正使看到她,急声问道,“是不是那边院子里出事了?” 谢宝扇回道,“王爷呕吐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一行人连忙来到偏院,屋里顿时挤了个满满当当,朱时希和齐硕正在给李善喂药,谢宝扇帮不上忙,便将所有的灯盏点上,又找来干净的衣衫,并去伙房备了热水,正在慌乱时,谢宝扇听到齐硕喊道,“师叔,王爷没有气息了。” 谢宝扇手里端得水盆‘哐当’一声落到地上,水流了满地,谢宝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收拾,不能给人添乱。 她双手颤抖,手忙脚乱把地上的水擦干净,随后就听朱时希说道,“沉住气,扎内穴,涌泉二穴。” 齐硕给李善扎上银针,屋里众人都屏息等候,谢宝扇站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李善仍然没有气息,肖正使面如死灰,若是再没有气息,人就完了。 此时此刻,谢宝扇心乱如麻,她想起小时候在念慈庵见到的那个少年,少年的面孔竟然如此清晰,她以为忘了的人,原来竟一直刻在心底。 活着,一定要活着,只要他能活下去,让她做甚么都行,就在谢宝扇心神恍惚之际,只听肖正使说道,“王爷有气息了。” 这道声音把谢宝扇的意识从虚幻里拉了回来,谢宝扇怔在原地,冰冷的四肢慢慢恢复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