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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同高一听,赶紧回去跟吴孝宗汇报,父子俩一番商讨。一开始吴同高认为周家的新茶茶汤是红色的,而全天下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茶的茶汤是红色的,这已经不算茶了,即使拿去斗茶,也是失败的,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吴孝宗却认为,周纾此人不可小觑,既然她能捣腾出新茶,甚至还光明正大地邀请茶商们品尝,便一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如若不然,周家理应像去年琢磨出新茶一样低调行事,再打他们吴家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周家没有邀请吴家,但是谁都知道吴家在茶行的势力不小,周家选择用茶行的地盘,便说明无谓让吴家知情,也有足够的信心确保吴家即使知道了新茶也无法窃取制茶的秘密。 这不仅是吴家的危机,也是整个信州茶行的危机,他们应该联手对付周家,让周家的新茶名声扫地! 于是在新茶发布的当天,吴孝宗父子也不请自来了,他们笑嘻嘻地道:“路过茶行,听闻周小娘子正在请人吃茶,所以好奇地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周小娘子不介意吧?” 周纾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自然不介意,我这便让人给吴员外添加坐席。” 茶馆内的坐席都是安排好的,即便是吴孝宗也不能随便找坐席坐下,万一该坐席的人到了,不喜欢他这般失礼,他岂非要多得罪一些人?所以他只好跟吴同高坐在了靠后面的座次去。 即便如此,他也是笑容满面地跟别的茶商打招呼,虽然他没说什么失礼的话,但是言语中对陌生茶商的拉拢、对有合作往来的茶商的埋怨以及对小茶商的威胁,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了,自然听得出来。 周纾没阻止他,倒是抽空过来的祁有望恰巧碰到了,便佯装诧异道:“吴员外,今日吴家也有新茶要发布吗?” 吴孝宗面色一僵,笑道:“没有。” “哦,我还以为今日要推出新茶的是吴家呢!险些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不过我娘子要推出新茶的日子,我怎么会忘记呢!”祁有望得意地道。 有人笑着附和道:“祁四郎这话说得对!” 吴孝宗听出了祁有望在嘲讽他反客为主,只好恨恨地回到自己的坐席上坐下,心里琢磨待会儿要怎么挑刺,落周家的面子! 周家所邀请的人很快便陆陆续续地到齐了,众人发现来的不仅仅是与茶叶相关的茶商、掌柜,还有祁三郎与陈见娇、张奉来等代表富族、望族的人,可以说,周家的名声是越来越广了。 很快便有人发现,周员外虽然到了,但是主事的却是周纾。他们早就听闻周员外似乎并没有过继一个子嗣的打算,而是要将周家的家业都传给女儿。他们私底下虽然笑话周员外傻,但是也很好奇祁有望难道真的原因让自己的孩子姓周?难道对周家的财富不动心? 想到一心扑在养猪大业上的祁有望之举,他们觉得依照祁有望的性子,让孩子姓周这种事情或许真的做得出来。 且不管他们脑海里是如何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周纾按照计划,让人给诸位到场的客人都送上了一份还未冲泡的茶叶。 众人看见面前那一小撮黑色的散茶,便交头接耳了起来:“这茶叶是陈年旧茶吗?还是发霉了?怎会是这种颜色?” “是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新茶?” “难道加了香料?可是加了香料也不至于是这种颜色啊!” 这时,有人惊诧道:“等会儿,这茶叶,好香啊,一点霉味都没有!” 他们原本有些人交头接耳是不好意思跟周纾说她的茶叶不好,而吴孝宗则不会顾及这些,他哈哈一笑,大声问道:“周小娘子,你这茶叶是不是放了很多年了,以次充好,说是新茶?” 周纾环顾四周,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没有动怒,也不着急,而是缓缓说道:“吴员外说笑了,周家经营茶叶多年,却远没有吴家那么有底蕴,有十年以上的茶叶可积压仓底。” 她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反驳了吴孝宗,还借故嘲讽了吴孝宗卖旧茶之举,实在是精彩。 有猴急的人便发问了:“那为何这茶叶是黑色的?” 周纾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而是让人将备好的茶壶与茶盏端上来,再现场冲泡新茶。这一套流程大家都有些眼熟,毕竟如今虽然是点茶当道,可泡茶也有流行的趋势,越来越多的茶馆都是靠泡茶来赚钱的。 滚烫的开水浇在发黑的茶干上,然后在热水的熨烫下,条索状的茶干很快便舒展开来,随之茶水的颜色也慢慢显现。这时,泡茶的婢女将茶壶盖子盖上,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我没看错吧,刚才似乎看见茶汤变红了。”有人疑惑道。 “不是黄色吗?” “我也看见了,是红色的。” 他们讨论没太久,婢女便将茶汤倒出,一股热气随着浓郁的香气冲进鼻间,让人精神都为之抖擞,而后这股香气迅速弥漫开来,充斥了茶馆的每一个角落。 这股香气与他们平素闻到的茶叶都不同,不管是加了香料的团茶,还是散茶,哪怕是“周氏楮亭古良茶”的香气都与之有着明显的区别。 除了香气中带着糖香之外,茶汤却是红亮、清澈的,它没有一点点茶后产生的茶泡,反而清澈可见底。 “诸位,请趁热喝。”周纾的声音令他们回过神来,他们看见周纾喝了茶,便下意识地跟着端起茶盏,将那陌生的茶汤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