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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纯真,不看外表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单纯孩子呢! 陈见娇掩嘴偷笑,周纾则大方地以微笑回道:“多谢祁四郎君。” 祁三郎的目光落在陈见娇的身上,只觉得她掩笑的模样看起来率真又带着丝娇媚,煞是好看。只可惜她的目光只在祁有望的身上停留,水盈盈的眼睛里仿佛倒映着祁有望的身影。 祁有望高兴地回到方氏身边,便有小娘子大着胆子问她:“祁四郎,听闻你在养猪,这是真的吗?” 有人担心这么问会令祁家折了脸面,然而方氏不在意,祁有望更加不在意,反而真诚地回道:“是呀,可惜今日没机会,否则可以让你们尝尝。” 众人有的露出了抗拒的神情,也有的控制得很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对猪肉不屑,还有的庆幸今日祁家没有上猪肉,否则祁家丢脸不说,她们身为客人,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吃下。 像周家这种偶尔也吃猪肉的人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唯有陈氏回忆起那日吃的肉粽会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祁四郎养的猪可好吃了!”陈见娇也想让众人认可祁有望的猪肉,便说道。 碍于祁家人在场,众人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有原本看见祁有望后眼里迸出亮光的小娘子们神情恹恹,像是什么美梦破碎了一般。 她们多数人也才只有十三四岁,还不懂得掩饰,便让人看出了她们的心里所想,莫说老而精的方氏,便是周纾都看出了她们的失望——她们大抵是认为若是嫁给祁有望,日后怕是也得跟着一起养猪,故而失去了对祁有望的兴趣。 她们对祁三郎的兴趣也不大,一则是年龄相差了四五岁,二来也听说了祁三郎的一些身世传闻,心里有些忌讳。 方氏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既不失礼,又让人猜不到她的心思。 大抵是觉得在这儿待的时间足够长了,方氏便准备回她的院子中去了。祁有望与祁三郎也得跟着撤出去,前者扶着方氏回去了,祁三郎则回到了外头的席间。 外面也挂起了灯笼,吃饱了的众人正在行酒令,每张桌上都有一个竹筒,里头放着许多小棍子,——也就是“筹”,每根筹上写着字,凡是符合上面条件的都得罚酒一杯。 祁三郎看了会儿,觉得无趣,便一人坐在边上饮酒。 东来馆内,自方氏等撤了后,众人不再拘谨,许多话题聊起来也没那么多避讳了,比如聊一下从外头听来的逸闻趣事,又或是说些与她们不对付的人家的闲话。 周纾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她看了一眼外头,半圆的上弦月冷冷地挂在西边的屋檐上,并且隐隐有继续落下的趋势。 她起身走出外面。这时的天仍旧炎热,祁家的石板砖像个蒸笼似的,冒着腾腾的热气,烘得人汗珠不停地沁出。 周围黑黝黝的灌木丛中传来蟋蟀的叫声,心静者觉得雅趣,心事重重者,只觉得叫得人心头更加烦闷。 周纾心中并不平静,但也不觉得吵闹。她想着周家的营生,全然没有迫不及待地摆月亮、在织女的注视下穿针引线的期待感。 之前她便留意到了吴孝宗对周家的打压,后来经过祁有望的“告状”,她也清楚吴孝宗对茶亭茶山产生了怀疑,想拿下那边的山,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开始安排势力对周家进一步打压。 吴孝宗不仅仅是大茶园户这一简单的身份,若是没有官府的背景,他也无法发展壮大。 实际上他早些年发迹之时,便通过与官府勾结,分得茶利,从而大开便利之门,不仅短时间内获得了不少茶园,且其所产的茶叶,也迅速地占据了信州的市场。 后来到任的官吏虽然不敢大胆地与他谋划,但是却也受过他的好处,对他的一些行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平衡茶叶市场的茶行也都在吴孝宗的掌控之下,即使他恶意打压周家,茶行能主持的公道也有限。 当然,信州的茶园主也不仅仅吴孝宗一家,他也会被别家牵制,故而平日行事不敢做得太明显,否则周家早便受排挤和打压出信州了。 可是这一次,先是茶行对周家擅自将茶叶命名为“楮亭茶”而颇多微词,认为周家不能用楮亭乡之名来冠以自家的茶叶上。其后便是官府就茶税之事而多番上门,引得外人揣测周家是否“偷税漏税”了。 好在官方实在是查不出茶税有什么问题,而她也通晓典籍,知道给自家的茶叶冠以产地名并无不妥,唯一要担心的是有人同样打着“楮亭茶”之名来败坏周家茶叶的名声。 周纾想得深了,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林檎在边上没有打搅她,等了会儿,才轻声唤道:“周小娘子。” 周纾回神,疑惑地看着这个祁有望身边伺候的婢女。 “祁家安人想请小娘子到院中一见。”林檎道。 周纾微微诧异,又斟酌道:“是祁家安人?” 林檎确定道:“确实是安人,只是四郎君在安人的院中,故而遣婢子前来罢。” 周纾没了疑惑,回去与陈氏、陈见娇道了一声后,便随林檎穿过园子的小路到了方氏的院子。 方氏的院子很大,穿堂过后是闲坐的回廊与亭子,而过了月洞门后便是方氏院中的厅,厅后有一座佛堂,还有四五间厢房,剩余的便是方氏院中的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