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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只有林檎在,周纾不由得问道:“祁四郎怎的不在琴室中练琴?” 祁有望的身子一僵,眼睛骨碌转了一圈,道:“琴室太远,怕小娘子听不到。” 周纾观察她的反应,却不太相信这话,她的目光落在四处的灯盏上,揣测道:“莫非是因为琴室三面俱是幽静、偏僻的山林,故而祁四郎害怕?”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小娘子若是不信,尽管跟我来瞧一瞧!”祁有望抬头挺胸,雄赳赳地道。 “不若我在琴室外,听祁四郎弹奏如何?” “哪有这样的,这不合规矩!”祁有望忙道,“其实天色也不早的了,我明日再弹练吧,小娘子不如先教我造账簿?” “天色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合规矩。”周纾道。 祁有望“哦”了一声,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 烛光下,她嘟着嘴,那张俏脸眉头微皱,看起来竟有些委屈感,周纾不忍逗她,道:“不过这儿亮堂宽敞,倒不算是‘一室’。” 祁有望反应过来了,眼睛一亮,赶紧让林檎把琴搬走,而她则跑回书房里拿账簿和笔墨。 林檎搬琴回琴室时遇到了朱老嬷,她将祁有望与周纾的事情告诉了朱老嬷,还担忧地问:“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会不会对四郎君与周小娘子的声誉不太好?” 朱老嬷倒是不担心祁有望跟周纾会发生什么,她笑呵呵地道:“老身已经让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且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被传出去的。” 当方氏得知劝祁有望放弃养猪无望时,便已经让她将这儿的人都撤换了,换上的也是手脚勤快、话少又懂分寸的人,这些人很多都是从主宅带过来的,早已经被调教过了。 祁有望除了朱老嬷以及日渐熟悉的林檎之外,对旁的仆役都不太上心,以至于身边的人被撤换了,她也没怎么在意。 林檎听得却是心中一紧,朱老嬷的话无异于告诉她,即使周小娘子被四郎君占了便宜,也是不会传出去的。 想到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被权贵子弟侮辱后投河自尽的旧闻,林檎不寒而栗。 好在她认为自家四郎君虽然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做出调戏之举,但本质上并不是那等胆大妄为、色胆包天的人。 她匆匆地回到堂上,发现祁有望老实地盘腿而坐,身前的矮几上放着账簿。矮几的对面是端坐着的周纾,此时正一丝不苟地教着祁有望如何造账簿。 周纾的婢女朱珠便守在门口,也没有进去打扰她们。 林檎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而松了一口气。 —— 雨越下越大,风也肆无忌惮地刮了起来。 林檎见风有些大,为免灯盏被风吹灭,便轻轻地将堂上的门给虚掩了起来,自己则拉着朱珠坐在门槛处闲聊起来。 “认真学习”的祁有望此时听到什么“四柱结算法”、“旧管”、“新收”,感觉头都大了。心想着,难怪这时代的账房、掌柜的工钱不低且还得是信赖的人才能当的了,这么复杂且庞大的数据没有计算机的辅助,得花多少精力! 周纾讲解时也会落笔为祁有望示范,祁有望看着面前的纤纤素手,眼睛并不安分地开始乱转,一会儿看看周纾的字,一会儿观察她的脸是否有毛孔,过了一会儿又会瞟向门外,琢磨着是不是该让人准备宵夜了。 她的不专注让周纾很不高兴,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地道:“祁四郎,你是真心求学的吗?” 祁有望有种上课分心被老师点名的紧张感,忙道:“我有认真在听的!” 周纾凝视着她,仿佛在质疑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须臾,周纾搁下毛笔,先行反思:“莫非是我讲的太晦涩难懂了?” 祁有望向来会借坡下驴。她把账簿打横一放,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装作懵懂道:“有点,我这儿不是很懂。” 周纾歪着脖子顺着祁有望所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正要解答,又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伤脖子,便起身将坐席挪到了祁有望的身侧。 在周纾侧身靠近,抬手提笔为她讲解时,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便压缩到了极致,那面无形的男女之防的墙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祁有望悄悄抬头将周纾的侧颜印在心尖,再看被放大在竹雕屏风上的侧脸阴影,烛光与影子,光与暗的碰撞,勾勒出一道柔和的曲线,从额头至脖子,完美精致,直叫人想抬起手指轻触。 祁有望的心没由来地漏了一拍,一种异样的情感呼啸而来,浮上心头,叫她无法集中精神。 就在她纠结这种感觉到底是对出色的女性的憧憬之情还是别的感情时,虚掩的门被忽然袭来的大风吹开了,门轴发出了阴森刺耳的“吱呀”声,连靠近门口那侧的油灯也在摇曳片刻后熄灭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祁有望吓得身子一抖,直接抱住了周纾的胳膊。后者没有被门轴声吓到,倒是被她这突然的亲密举动吓到了。 等周纾意识到祁有望为什么会有这么突兀的举动时,险些笑出声来。 “祁四郎……” 祁有望伸长了脖子,发现门外什么都没,她只是虚惊一场,然而她那“砰砰”直跳的心始终未能平静下来。 周纾又唤了她两声,她才魂归本体。对上周纾疑惑的目光,她眼巴巴地回视,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