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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又问陈自在:“表哥可会种茶?” 陈自在面上有些尴尬,道:“常听姑父谈种茶经,耳濡目染之下,未敢说会,但是也有了解。” 周纾最后才看自己的爹。 周员外触及她的目光,便给她一个安抚的神情,才问陈自在:“这事是你姑母擅作主张的,把你喊来之前也未与你说明情况,想来你如今也有些为难的。为了不使你为难,这事就当你姑母随口胡扯的,你莫要放在心上,专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陈自在神情一僵,只是一瞬,他又挂上了那儒雅的笑容,道:“知道了姑父。” 陈氏却不买账,道:“什么胡扯?我把安哥喊来了,如今也与他说了这事,你将他喊回去,他的颜面何存?我在娘家也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了!” 周纾并不愿意看着爹娘争吵,便退了一步,道:“时值春茶采摘,茶园的事情也多,若是表哥有空,我改日便带表哥到茶园帮忙,不知表哥意下如何?” 陈自在推辞道:“我志在读书……” 陈氏盯着他,他才又补充道:“但是既然燕娘需要帮忙,我自然义不容辞。” 陈氏这才满意地点头,转头又对少女道:“娇娘,你也在这儿住下,让燕娘与你多学学,学习如何做女红,学习下棋。” 陈见娇乖巧地应下了,等陈氏与周员外一走,她才吐了吐舌头,道:“我向阿姊学习还差不多。” 周纾笑了笑,对她的态度并未有变化:“我娘说的不错,在这些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陈见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嘟哝道:“我也不想学这些,我知道,爹让我学这些只是为了——” 边上的陈自在呵斥自家妹妹道:“娇娘,不许如此无礼!” 陈见娇的话戛然而止,周纾深深地看了陈自在一眼,略惊诧:“表哥怎的还在这儿?” 陈自在:“……”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表哥过来也还未有落脚的地方,我这边去让李管事给表哥安排住处。” 陈自在彬彬有礼地道:“多谢燕娘。” 周纾离开的步伐一顿,然后道:“表哥私底下喊我‘表妹’便成,不必这般客气!” “燕娘”是周纾的小名,无论怎么看,喊“燕娘”都比喊“表妹”要亲近些,周纾这分明便是不愿意与陈自在这般亲近。 陈自在自然听出来了,周纾也不是第一次这般与他说,他便又改了口:“好的,表妹。” 陈自在与陈见娇便在周家住下了,过了两日,在陈氏的敦促之下,周纾这才带陈自在前往周家的茶园。 出门前,她看见陈自在一身洁白的襕衫,想了想,劝道:“表哥还是换一身旧衣衫比较妥当。” 陈自在不明所以:“读书之人,怎能衣冠不整呢?” 周纾没再劝,招呼要跟着去凑热闹的陈见娇上了马车,便往楮亭乡去了。 —— 陈自在很后悔没有听周纾的话换一身旧衣衫来,可是比起后悔,他更加不理解和埋怨周纾为何让他做这些粗活。 他以为周纾所说的“帮忙”是教他如何打理茶园的营生,结果周纾将他带来后,让他与一众雇工一样在茶园里采茶。 这活又累又苦,摘茶的姿势错了,都会被经验老到的采茶寮户骂,让他既丢脸,又疲惫。 可偏偏他还无法拒绝做这份苦差事,只因周纾以娴熟的采茶手法给他示范了后,又道:“我四岁开始,便随着爹到茶园采茶,爹说,只有了解茶叶的全部,才能称之为合格的茶商。” 陈自在愣是将所有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在采茶寮户的骂声中,变得越发后悔和有苦难言。 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他以上茅厕为由,先躲开了。 旁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那采茶寮户:“那可是小娘子的表兄,你这般骂他,便不怕他日后报复于你?” 那采茶寮户不屑地道:“就他那面相,我看着就觉得不是个好的。还有,周家做主的是东家,即使有一日东家不在了,也还有小娘子,只要咱们手艺过得去,小娘子便会厚待我们,我怕什么?” “我听说小娘子与他青梅竹马,日后他娶了小娘子,就能掌管周家了。” 那采茶寮户倔强道:“那就等他真掌管了周家再说!” 众人对他的硬气竖起了拇指,但是看见陈自在回来,便又一哄而散了。 —— 就在陈自在辛苦地学习采茶时,周纾在制茶工坊里视察,陈见娇在边上看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打算在附近的乡里逛一逛。 周纾见这儿没有自己,众制茶师傅们也能很好地完成工序,便与她一块儿去了。 俩人走近了村子,忽然便看见湛蓝的天空中似乎有东西在飞。定眼一看,陈见娇便兴奋地叫道:“阿姊,是纸鹞!” 周纾也瞧见了,空中或近或远地飞着四五只纸鹞,有鸟状的,也有方形的,还有蝶状的,色彩斑斓,而纸鹞们也生动有趣。 陈见娇拉着周纾循着方向找去,周纾越走越觉得周围的景致有些熟悉,待她见到“生机闲园”那匾额时,终于知道是何人在放纸鹞了。 果不其然,远远地便看见祁家的空地上,正有一大群孩子正聚在一起用手中的线操控着天上的纸鹞,或互相比较,或沉浸在放飞纸鹞的喜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