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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役们面面相觑,但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等祁有望一行人离去后,他们便关上了别庄的门,然后按照祁有望的吩咐开始打扫猪圈…… —— 祁家四郎君要从别庄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城内茶馆酒肆皆能听见调笑之声:“被野猪吓晕,如此胆小,也确实只有那祁四郎了,哈哈!” “嗨,那祁四郎可是祁家安人的宝贝蛋儿,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画面,也不知是否被吓得尿裤子。” “都晕了,肯定来不及尿裤子。” “兴许是尿了裤子才晕的。” 当然,这其中也并非只有一种声音,有人也不管是否对祁有望真的存在好感,都要杠道:“有些人怕是嫉妒祁四郎身为老四,却能得到长辈的宠爱,所以嫉妒他吧!” “呸,他有何可令人嫉妒的?!”那人反驳。 “他出身士族,祖母身有诰命,父乃应天府书院讲授官,门生无数,兄长还是宝泉知监,纵使他无所事事,一生却也衣食无忧。他更不会到这儿来跟你我一样喝这低廉的茶!” 这人说着,竟也生出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周纾从门外进来,恰巧听见了他的话,脚步登时一停。那张柔和的脸,有细微的僵硬,她抿着不点而红的唇,眼神微冷。 丫头朱珠却不像她这般冷静自恃,怒道:“这些人忒过分了,竟说咱们周家的茶是廉价的茶!” 周纾藏于袖下的手紧了紧,不过很快便敛去了那点不悦,径直走向了茶馆的掌柜。 从她踏进茶馆开始,馆内众多正在吃茶的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面容秀丽、肌肤莹润、腰肢盈盈一握,腰间垂下的玉佩贴着靛蓝色的罗裙随着她娴雅的步伐轻微地摆动。 在意识到这是谁时,一干人等神色都不自然了起来,只是目光依旧赤裸裸地盯着她,灼热的视线恨不得将她当成私窠巷的娼妓,可以让他们有机会一亲芳泽。 往来茶馆的也有女子,故而一开始茶馆的掌柜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那道亮丽的色彩,直至他敏感地意识到馆内气氛的古怪后,才凝神看去。 见到是周纾,他忙不迭地迎上去,带着十年如一日的客套笑容:“周小娘子怎么来了?!” 周纾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与黄掌柜有些公事相商。” 黄掌柜瞬间明白了,他一边将人往内堂请,一边问道:“这些杂事往常不是李管事负责的吗,今日怎么劳烦周小娘子亲临了?” “如今春回大地,要忙的事情很多,他抽不开身,这些事便由我来办了。”周纾道。 黄掌柜顺着她的话应道:“这倒也是,老天垂怜咱们老百姓,给下了几场雨,解了大旱之难。” 到了内堂,二人落座,茶馆的伙计也麻溜地为他们送上了茶汤。周纾知道这是自家的茶叶泡出来的,不过她没有自满地认为自家的茶叶很好,反而因舌尖那抹淡淡的苦涩,而蹙起了眉头。 也难怪外头的人说周家的茶叶是低廉的。 当然,这与茶馆的饮茶方式也有关系:大户人家吃茶,一般是以点茶的方式,将茶团研磨至粉末,再行冲泡,使得茶汤颜色澄清而少沫,入口的茶汤也香醇。 而茶馆与大多数茶摊、茶肆一样,以散茶泡水,只用以解渴罢了。因为散茶价格低廉,一点茶叶能泡一壶,还能反复泡。虽然一碗茶不过半文,可往往茶馆一日能获利数千文钱。 周纾不是来跟黄掌柜算茶馆一日能获利多少的,却也与账目相关。周家从倒卖茶叶的茶商,到拥有自家的茶园的园主,这中间耗费的除了当茶商时所累积的资本外,也少不得跟买茶的茶商谈合作时获得的支持。 一般与茶园户合作的茶商都会在第一年给一部分定金,用以茶园的打理,以确保来年能得到规定数目或质量的茶叶。 周家有自己的茶叶铺,小部分茶商是直接从茶叶铺买的茶叶,但是茶叶铺的茶叶价格是面向大众的,价格是略有提高的,故而更多的茶商都是直接从茶园处预定的茶叶。 黄掌柜的茶馆与周家合作了多年,都是提前一年交了定金,次年结尾款——周纾便是来收这笔账的。 黄掌柜看着周纾,小眼睛冒着精光,他佯装犹豫:“去年大旱,不仅庄稼遭殃,连不少茶园的茶树都枯萎了,有些没枯萎,却难保长出来的茶叶味道依旧那么好……” 周纾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借口怀疑周家的茶园也受了灾,茶叶品质不好,他好趁机压价嘛! 黄掌柜是人精了,周纾也不遑多让,打理周家营生多年,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什么样难缠的对手没处理过? 她并不着急,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微笑道:“那些茶农确实要遭不少罪,不过周家的茶园即使是大旱,也依旧水源充足,黄掌柜与周家合作多年,想必也是清楚的。” 黄掌柜抽了抽嘴角,他明明在含沙射影,结果周纾脸皮果然厚,假装他忧心的不是周家的茶园。 —— 从茶馆出来,周纾的神情才冷了下来。朱珠气呼呼地说:“周家茶叶每年都会挑选散茶中上好品相的优先他,可他竟然不知感恩,还得寸进尺想坏周家茶叶的名声而压价!” 她又拔高了声音:“也不看看大家之所以认为周家的茶叶不好,纯粹是他黑心肝,看人下菜碟,卖给百姓的都是积压已久的陈年茶叶!要不是小娘子尝出来了,我还当咱们的茶叶真的很差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