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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相爱计划 第40节

    空气安静了一瞬。

    容鹤猝不及防地张了张嘴:“陆老师,你回来了啊……”

    陆霄远没说话,只是面对面地看着他,脸色不大好看。

    容鹤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艰难地笑了笑,低下头,快步从陆霄远身边走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走到楼梯口,就感觉腰部一紧,整个冰凉的后背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

    陆霄远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那清晰的力道,就好像怕他会走掉,所以才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抓住他一样。

    第43章 “今天是我生日。”

    容鹤的感觉大体没有出错。

    但比挽留还重的力道,是失而复得。

    在特殊的日子怎么都联系不上容鹤,难免让陆霄远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当年——

    他18岁生日的前一天,和容鹤窝在他的小卧室里看电影的场景。

    那天下午的容鹤看起来有些疲惫,不似平常那般叽叽喳喳,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就靠着他睡着了。脑袋不偏不倚地从他肩头溜进他的怀中,然后顺着胸膛一路向下,最终,那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狠狠贴在了他腿上,白皙的皮肉被压变了形,泛着若隐若现的薄红。

    那时,地处南方的虹榆市刚刚入夏,潮湿的空气迅速在紧紧相贴的皮肤之间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黏腻。

    或许是电影音乐太过动情,又或许是逼仄的空间缺乏清新的空气,一向冷静克制的他,平生第一次起了冲动——他背对着窗帘缝隙的光线,在昏暗中俯下身,用嘴唇碰了容鹤的侧脸——而因为这个冲动,他后悔了十一年。

    容鹤几乎在他刚抬起头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然后腾地从他腿上跳起来,像是突然有急事一样抓起背包,匆匆忙忙地说要走。他提出送容鹤回家,也被拒绝了。

    那天晚上,他整夜都在思考,他亲容鹤的时候,容鹤究竟有没有睡着。

    直到第二天,他没能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来容鹤,他才确认自己没猜错。容鹤早就醒了。不然怎么会在他生日那天失约,甚至连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都没有半句告别?

    容鹤肯定被他吓得不轻。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抱的太紧了,陆霄远放开了容鹤。

    一室躁动不安的空气如同沸水突然冷却。

    容鹤一脸震惊地转过身,对上陆霄远依旧微沉的脸色,心口那片兀自地跳动顿时落了空。

    “小鹤,你去哪了?”

    容鹤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想到陆霄远开口会问这个,还来不及惊讶,便赶紧老老实实地汇报了自己一整天的行程,包括他在街头漫无目的溜达的那一两个小时。

    陆霄远听完,脸上的郁色终于淡了下去,发现容鹤米白色的棉质t恤皱了,领口也歪了,整个人像只乱糟糟的小鸟,四处都是拥抱过头后的罪证。

    容鹤也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立刻拉了几下衣领,嘟嘟囔囔地问:“那你呢?你不是在路演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按理来说,即便陆霄远今天结束祭拜,也应该直接到下一站路演的城市去,而不是选择回家这种来回折腾的路线。

    不过他虽然这样问了,但实际上并没有期待陆霄远会如实告诉他原因,任陆霄远怎样搪塞他都可以。

    然而,陆霄远却说:“我回了趟虹榆市。”他顿了顿:“忘了告诉你,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霄远的语气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容鹤大脑短路,不由自主地说了句:“我知道……”

    陆霄远眼中明显落了一层错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嗯,我去年在节目里提过。”

    “不是的,是我后来回过一次虹榆市……”容鹤喉结微动,声带像滚刀子般含糊道,“你家隔壁的奶奶告诉我的。”

    容鹤硬着头皮说完,轻轻咬住舌尖,在头顶璀璨的吊灯下小心翼翼地看向陆霄远。

    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勇气直面陆霄远的眼神和表情,却又恨不得拿放大镜去观察,理解每一寸肌肉调动的含义。

    但陆霄远只是在确认他说完之后,点了点头,眼中流过一丝他来不及捕捉的情绪:“下次带你去见见她,她以前很喜欢你。”

    “嗯……”

    陆霄远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容鹤却喉头哽咽了一下,低下头才能抑制住鼻酸。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今天是我生日。”陆霄远抬起手腕,状似平静地看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了,给我煮一碗葱花鸡蛋面吧。”

    *

    关于葱花鸡蛋面的过往,还要追溯到遥远的高中时期。

    那次寒冬后的春季运动会,从不参加校园活动的陆霄远居然破例报名了最受瞩目的男子长跑。

    一向高冷示人的校草下凡比赛,最兴奋的自然是学校的女生,不少胆大又漂亮的女孩提前好久就开始准备礼物,想运动会那天站在终点送给陆霄远。

    然而,陆霄远对那些小礼物通常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在他看来,贺卡浪费纸张,小夜灯占地方,就连鲜花那种浪漫美丽的事物,到了他嘴里也变成了华而不实。

    对此,女孩子们一无所知,但容鹤却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想了好久,陆霄远夺冠的时候,他应该送上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作为祝贺。

    于是,当陆霄远一骑绝尘冲向终点之后,从容鹤那里收到的就是一桶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面。由于怕面坨了,容鹤还利用保温桶隔层,将汤和面仔仔细细地分装起来。

    陆霄远不知道,为了这一碗简单到似乎不需要任何技巧的面,某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差点把厨房都给炸了。

    好在陆霄远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吃到最后连汤汁都没剩一滴。

    看似对世间万物都保持淡漠的陆霄远,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东西!

    容鹤无法贴切地形容胸口那种咕噜咕噜冒泡泡的感觉,有点像毫无头绪的潦倒寻宝者,误打误撞开掘到宝藏时的兴奋。

    从那之后,他开始找各种机会给陆霄远煮葱花鸡蛋面,直到他们流向陌生人海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吃的都是葱花鸡蛋面……

    陆霄远家的厨房平时没怎么用,只有最基础的平底锅,小煮锅、高压锅一类的全都扔到了仓库。

    容鹤先回卧室给手机充了个电,开机的时候,蹦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陆霄远打来的。

    他打开微信,里面同样也被陆霄远让他回电话的信息塞满,其间还夹杂了一条王导的语音消息——

    “小容啊,刚才霄远联系我,问你去哪了,我跟他说我们八点吃完饭就散了,你忙完了记得联系他。”

    王导这番话带着明显的笑意,听起来有种溢于言表的荣幸。

    他记得在饭桌上的时候,王导曾几度提起陆霄远,话里话外都是想和陆霄远搭上线,很显然并没有陆霄远的联系方式。

    容鹤深吸了一口气,责怪自己任由手机断电关机,同时心口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这种被人等待和牵挂的陌生感觉,他曾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难体会到了。

    尽管陆霄远今天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陆霄远原谅他了,过去的事也真的可以翻篇了。

    但他还是决定,等到他汇聚起全部勇气的那一天,要向陆霄远正式道个歉。

    不必再赘述他当年的遭遇,说句“对不起”就好。

    毕竟和父亲一起躲在地下室的时候,他就给陆霄远写过信,信里已经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再讲一次反倒显得像在给自己开脱,何况陆霄远当初没有回复他,显然是怪过他的。

    容鹤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打算去挑个合适的锅,给陆霄远煮面。

    进仓库找锅的时候,他出乎意料地在墙边发现了另一个东西,是个席梦思床垫,和他睡的床同品牌同型号。

    原来那张床原本是有席梦思的,但由于某种原因,被特意拆掉了。

    如果是以前,容鹤不会自作多情地想那么多,但此刻,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是陆霄远恰好从某个途径知道他受过腰伤,不能睡软床,所以特意把床垫拆下来了?

    于是,当陆霄远开始吃面的时候,容鹤问出了关于床垫的问题。

    陆霄远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道:“床是小齐买的,带了软床垫,好在是可拆卸的。”

    容鹤眨眨眼,问:“为什么要拆掉?”

    陆霄远胸口起伏了一下,半晌才道:“你受伤的事情我知道。”

    容鹤“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猜对了。

    陆霄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看在容鹤眼里却是“不能再透露更多”的表情。

    容鹤便没有再问。

    当天晚上,刚逗完狗准备睡觉的孙睿突然收到陆霄远发来的一张图片。

    他点开一看,是一碗面,上头撒着绿油油的葱花,还卧着两个漂亮饱满的太阳蛋。

    陆霄远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突然深夜放毒,必有蹊跷。

    于是,孙睿稍加思索,果真想起半年前,他曾请陆霄远吃了一碗他练手烹饪的豪华版葱花鸡蛋面,结果被陆霄远泼了冷水,说葱花鸡蛋面还是简简单单的最好。

    为此他郁闷了好久,一有空就钻进厨房潜心钻研,生怕他女朋友思思吃到之后会和陆霄远一个想法,好在思思最终并没有嫌弃,还夸他厨艺不错。

    思及于此,他福至心灵地问了句:「小容做的?」

    陆霄远:「嗯。」

    孙睿恍然大悟,搞半天不是因为他面做得不好吃,而是因为那碗面不是白月光做的!

    他顿时气笑了,咬牙发了句:「你就是专门等这一天来秀的吧?」

    他是故意这样调侃的,因为以他对陆大明星的了解,对方不可能在深更半夜干这种无聊的缺德事。

    谁知陆霄远很快回复:「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给等到了。」

    *

    第一阶段的路演结束后,陆霄远有两天的空闲时间。

    容鹤也特意把工作前前后后地挪了一下,腾出一整天的假期。

    他想得很简单,毕竟都成为情侣了,就算工作再忙,也该有点相处的机会。

    陆霄远得知他也有空后,说了句:“正好,有时间约会了。”

    “约会”两个字如同一双大手,把他心中那点小心思拿捏得死死的,滚烫的掌心顺带给他的面部贡献了不小的热度。

    “我们好像还没有约会过。”

    陆霄远又补充了一句。

    面对陆霄远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表情,容鹤脸更红了。

    对此,他既紧张,又期待。

    然而第二天大早,他接到了那位远房堂哥的电话,说是许久不见,想来看看他。

    这半年来,容鹤的生活和事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他都快忘了还有堂哥这号人了。

    堂哥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手机里漏了出来,被擦身而过三次的陆霄远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