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4节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在西雅小镇有家人，并且在德里福斯，不，在佩特警告他之前，在所有人都忙着给尼科尔森大法师建造主塔的时候选择去看望自己家人的爱心人士。 希尔伯特相信，嫌疑人绝对不会超过10个。 虽然尼科尔森的学生和后裔的确很在乎家庭，但他们明显更爱自己。 在尼科尔森最需要他们，也是最好拍这位大法师马屁的时候，去看短时间内绝对没有问题的家人？ 这不是一个尼科尔森会选择的路。 毕竟那位大法师是肯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的。 作为最任性的塔主，最喜欢被人簇拥的尼科尔森，如果这些在该待在他身边却选择了去西雅小镇看望家人的学生，是真的遇到什么特殊问题，他也能稍微谅解一下，顶多下次给好处的时候，将这些人放在最后，给他们次一等的奖赏。 如果什么原因都没有，就为了看一眼……那，会被冷落多久，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但尼科尔森这个人也不会太过无理取闹，他顶多会觉得，你这样做，就是不希望从他手里得到什么……其实这位大法师，是明白事理的，他只是不想遵循这个事理而已。 那么，除非是确定自己在十年甚至几十年之内都得不到常规分例以外的赏赐，仍然能活得很好的人，否则绝对不会做这么不知死活的举动。 希尔伯特只是不希望打扫惊蛇，所以在调查的时候，选择用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方法……栩栩如生的虫子。 作为吉尔伯特人生中，最常见到，也是唯一一种想观察就能观察到的生物，蚊虫苍蝇他其实自己做了很多，而且，做得非常像。 肉眼几乎看不出什么差距。 依靠着人类的存在而活下来的虫子，自然也在千百年的演变中变得更适应环境的变化。 它们无声无息，颜色基本上是黑色透明的……落在黑芋头上，人类绝对看不到。 小飞虫也绝对不会进入光明的世界，一点灯光就能让它们老老实实地离去……趋光性再也不是虫子的天性。 但在没有光的世界，在黑芋头的藤蔓丛里，就是它们的天下。 进去的人，想要不被吸一口血，除非全副武装……可靠黑芋头为生的人，大部分连身上的麻布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勉强维持一点做人的尊严而已。 尤其是蚊虫的尖嘴，即使人类因为长年累月的不干净而皮肤上有厚厚的一层污垢，它们那变得特别长特别尖锐的针也能轻松的戳进皮肤内。 法师们当然不怕这些东西，甚至清理掉这些飞虫也很容易。 但，它们现在几乎是黑芋头的伴生物。 大地虽然给人类留下了一线生机，但却没那么情愿……所以，他也让人类感觉到了那种即使得到了食物但也仍然很疼痛的感受。 人类当然不能理解这种来自母亲的怨恨，所以他们只会将憎恨交给蚊虫本身。 这也导致了，即使制作小飞虫的手艺不错，吉尔伯特只能将它们藏在仓库里的结果。 即使这孩子算得上心性坦荡，但他毕竟还没到脱离凡俗的境界……所以，他并不是很愿意别人叫他飞虫之父之类的绰号。 但希尔伯特当然不在乎。 即使需要考虑身在冥河的吉尔伯特的感受，他之前的飞鸟也足以将飞虫的存在感压制到最低。 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将这些小飞虫改造成了监控器。 然后指挥他们飞向了西雅小镇。 然而，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希尔伯特之所以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闭口不谈，不仅是因为他还没确定那个有嫌疑的存在……其中有几个人，虽然家里人的确有不适的情况，但希尔伯特却感觉，他们是遵照尼科尔森的命令去观察这种不适到底是来自长途跋涉，还是，西雅小镇本身就有问题。 这位大法师，永远都是用最热情的表面来掩藏他真实的狠辣。 虽然西雅小镇里，大部分都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黒迷之塔因为资源匮乏，所以，很难让自己天赋不足，只是有一点魔法力的家人进入魔法塔范围生活。 但西雅之塔却不一样。 而且，作为心不甘情不愿的投奔者，将这些学徒都列为随从，带着他们一起进入西雅之塔，享受官方待遇，那简直太正常了。 西雅之塔自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们准备的学徒资源，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那可是储物戒指堆成的山。 对根本看不上这点资源的魔鬼们来说，这反而是一种无声的示威……你们竭尽脑汁想要挖的好处，在西雅之塔根本无人在意。 希尔伯特的沉默，还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西雅小镇的普通人那过于奔放的情绪，到底来自何方。 第五百九十六章 也许，有点脑子？ 希尔一开始没怎么在乎这件事，自然是因为格莱西雅身为欲魔女王，本身就具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她自己更偏爱也更理解所谓的‘爱欲’，对其他的欲望理解不够深刻……在魔鬼层面的深刻，但让凡人随着她的指挥棒起舞，她也不是做不到。 但他这个外人都发现那点不对劲儿，西雅小镇那些普通人的法师亲戚，自然不可能看不到。 在西雅之塔还打算保护他们还算是个人的形象的时候，他们不会做出太过恐怖的事情。 再说，外来的法师只是算不上多，但还不至于没有。 而每个来西雅之塔的法师，必然都先路过西雅小镇。 对于很多还算有底线的法师来说，如果西雅小镇的优渥环境是拿家人的灵魂来换取的，他们估计宁可去死一死。 毕竟，有法师资质的孩子，感觉不到最底层的残忍与冷酷。 即使法师资质不够高，他们也能为一个家庭带来足以维持生命的食物了。 即使是资源最为匮乏的黑迷小镇，法师学徒也只是活得有点艰难，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死亡率最高的反而是中间层次的学徒……他们身后有很多的牵扯，要么是家族，要么是不甘心只能像那些连挣扎都没有可能的低等学徒那样，比起凡人来说，唯一的不同只是能吃饱穿暖。 总有人，愿意牺牲一切往上爬的。 而身后没有家族支撑的他们，能拿来牺牲的自然也就是那条命。 无论如何，法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而在他们尚有余力的时候，他们的家人也总是能活下去。 而且，只要是还有力量的法师塔，就不会轻易放弃凡人这个法师的根基。 再者说，有资格见识到西雅小镇的法师，哪有连家人都养不起的？ 所以，除非是世界真的陷入了彻底的末日，除了西雅小镇，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哪有法师会将自己的亲人送来给别人糟践。 这才是希尔觉得西雅小镇很古怪，但却没有太过深究的原因。 他很清楚，之所以西雅小镇会变成这个模样，很大可能是法师们和格莱西雅有了某种约定：接受她隔段时间的情感渲染，以换来家人的优渥生活。 甚至这还可能是那些普通人自己愿意拿自己换取的。 必然也会有人不愿意接受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所以，必然在某个时间段，西雅之塔的某个区域，是不会出现没有接受这个约定的人的。 而他们进入西雅之塔的那一天，会出现那么明显到让低阶法师都能看明白不对劲儿的场面，很有可能是在试探黒迷之塔的人有没有那种‘勇者’。 魔鬼们最喜欢的，就是让这些愿意为了别人的生命出生入死，勇于发声的勇士，最后在无尽的打击中直接堕落。 西雅之塔里，肯定不可能还有这种人存在。 反而是黒迷之塔，尤其是被鲁特保护的很好的学生里，说不定就有哪个性格天真纯粹一点的。 可惜，他们想错了。 能在爱斯琳手底下熬出来的法师，最烦的就是天真无邪。 让他们为了别人的生死去撞西雅之塔这座高山，那是想多了。 能够想起来去和鲁特说一声，都能说是底线挺高的了，毕竟，他们的家人又没来。 等到尼科尔森大法师带的那群家人，悠然自得的住进了西雅小镇以后，就更不会有人去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鲁特和尼科尔森之间的关系再冷漠，也不至于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那位一声。 既然尼科尔森还会选择带他们来，必然是这件事虽然闹心，但不至于恶心。 黒迷之塔的法师都明白，尼科尔森虽然人品不咋地，性格更是乱七八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的人。 希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不是为了监控那个和德里福斯有瓜葛的家伙，他早就把那个小镇抛之脑后了。 能够让这些小飞虫抵达小镇的各个角落，已经费了希尔不少的精神，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半道再收回来。 他早就做好了那点微弱的能量消耗殆尽以后，让这些蚊虫直接自毁的准备。 所以，小镇上的奇特风景就必然会落入他的眼睛……让他能够确定进入西雅之塔那天的景象是故意在诱惑人出手也是因为这点，那些衣着款款、脸色红润有光泽的普通人，表现得可夸张多了。 围在一圈大笑大闹，手拉手的跳着连抬腿都一致，但明显不咋地的舞……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不对劲儿，那西雅之塔估计就没啥活人了。 即使知道这地方是龙潭虎穴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而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这种行为是在坑害别人，至于恶不恶心呢……如果是拿好生活换取的，法师们还是愿意尊重凡人的选择。 顶多觉得西雅之塔这位塔主，爱好，估计有那么点子独特。 当然，既然看都看了，那其实还是有点恶趣味的希尔，还是挺想看看这群快乐的人优美的舞姿的……就像螃蟹舞在不是自己跳的时候，还是能让旁观者觉得有点观赏性的。 格莱西雅的情欲法阵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害处，但却让这群总是载歌载舞的人，在旋转之间，组合成了一轮明月。 当然，这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比起凡人敬仰月神的献祭之舞，他们形成的这个，更像是兽化人在祈求塞伦涅的庇护，让他们能够在不停地兽化中保持自我的祈求之舞。 兽化人天性冷漠又无情，他们不会向任何存在奉献出自己的一丝自我。 所以，他们所有的真诚都是用来高喊‘我很可怜，请帮帮我！’之上。 这也导致，除了塞伦涅也不会有哪位神明接受他们这么敷衍又没用的信仰。 当然，这，估计才是魔鬼们都没有注意到，西雅小镇跳的竟然是祈月之舞的原因吧？ 毕竟，在他们脑海里的塞伦涅神殿的祭祀仪式，要么空灵而美丽，要么奢华而高雅，最基本的也得有点牛奶与宝石吧？ 这种围着圈圈跳舞，只祈求帮助但不打算给任何回馈的祈祷，哪个傻逼会接受。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有一部分兽化人得到了塞伦涅的怜悯，可，在传说里，那也是某个化兽的孩子在最后时刻不甘的呼唤得到了善良的银月女神的一瞥。 即使是魔鬼，也不会嘲笑拯救孩童的神明。 所以他们绝对想不通，塞伦涅竟然会因为听到某些家伙可怜的呼唤，就给他们一些银月的光辉。 即使她回应的次数很少，但至少证明了她会回应，而且这种方式的对月献祭，也能传到她的耳边。 希尔真没想到，格莱西雅竟然知道这件事，并且毫不犹豫的拿来给自己用了。 他本来还有点奇怪，只靠着爱斯琳这个让她和银月可以共鸣的媒介，格莱西雅是怎么真的能成功的，是不是什么地方藏着一群祈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