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青丝换白头
聂锦瑶担心的看了眼自家大哥，要说自责难受，他只怕比她还要难受，本来他就对烟姐姐有情，现在不光要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还要活在自责和煎熬之中。 她现在真的好担心啊，真怕大哥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哪怕想起了他与李嫣的过去，却也会因为对烟姐姐的愧疚而退缩。 烟姐姐，你怎么就舍得扔下一切走了呢？ 你还那么年轻，你还没有如愿的看到你的表姐李嫣和大哥幸福的在一起，你也还没有看到锦瑶出嫁呢，当初说好了你要承包我的嫁衣的，你还没有做到呢。 想到这，聂锦瑶难受的咬着唇，无声的将眼泪流了下来......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令人闻之伤痛的哀乐就这么响彻整座晋王府，府内的所有装饰都换上了圣洁的白色，丫鬟小厮以及侍卫们也统统换上了白色的孝衣，恭敬又肃穆的站在灵堂两侧。 江承毅和萧亦然，以及聂家众人也是早早的就赶到了现场参加葬礼，不过，看着本该停放棺木的地方是一片空旷无物，众人不由得感到奇怪。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晋王殿下到，晋王妃到，众人跪礼恭迎!” 闻声，堂上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在众人的目光下，慕宇怀抱着凌烟以一袭大婚时的红衣双双现身，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参加的婚礼而不是葬礼。 不过，也确实，谁家的葬礼是这么办的？ 死去的人穿红也就罢了，可这还活着的丈夫竟然也穿着红色，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抱着人不撒手，那温柔和煦，笑容满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成婚呢！ 但众人也不敢多问，只是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一旁，悄然观察着好像已经不正常了的晋王殿下的下一步举动。 慕宇也没让大家失望，果然不正常的抱着凌烟自顾自的向外走着。 对此，暗影倒显得比众人镇定多了，面色不改的招了下手带着一行护卫随着慕宇出去。 晋王府外，一辆白绫装饰的宽大马车早已听候在那，慕宇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温柔又宠溺的看着怀里的面色青白但却依旧美丽的小人儿。 “烟儿，我这就送你回凌城，然后，我也在那建一个家，以后哪也不去，就好好的陪着你，你看怎么样？” 说罢，慕宇就自顾自的掀开车帘，准备上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暴怒又充满威严的熟悉嗓音响起：“慕宇，你给朕站住！” 闻声，慕宇手下动作一顿，但却没有回头，继续将车帘掀开，将凌烟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车上，接着又把车帘拉下，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做好这一切后，慕宇才回身看向声音的主人，也就是他最敬爱的父皇，顺应帝，默了默，慕宇到底还是俯身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你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朕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顺应帝愠怒的看着眼前一身红衣，但却颓然无神的儿子，用着平素做皇帝时高高在上的语气质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离开景阳，去到凌城那个西北不毛之地？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晋王，身上有着数不尽的责任？你这是想气死朕吗？” “父皇。”慕宇无神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复杂的看了眼顺应帝，声音沙哑又受伤，“父皇，儿臣不想让您的英明受损，所以就不在当街与您理论了。 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了。” 闻言，顺应帝眸色一变，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这五毒教是怎么搞的?都让他们小心点儿，别让阿宇知道一切都是他这个父皇设计的，不然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就…… 顺应帝下意识的用手摩挲了下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语气再无刚刚高高在上，低声道:“阿宇，父皇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我们的父子之情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慕宇认真的看了眼顺应帝，缓缓道：“父皇，那是两回事，你是我最敬爱的父皇，她也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你们都很重要。” 说着，慕宇又苦涩的笑了笑，“您知道吗？您这样，最折磨的还是儿臣啊!儿臣确实想离开景阳冷静冷静，您好好保重，至于您所说的责任，儿臣不会忘。 凌城地处西北，刚好可以将西境和北境一同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要是有什么异动，儿臣可以直接解决，至于朝堂上，众大臣皆是您的股肱之臣，而您也正值春秋鼎盛，不需要儿臣操心，儿臣守好西北两境就行了。” 说着，慕宇又慢慢跪下，“儿臣拜别父皇。” 言罢，就立刻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马蹄声急，转眼间，竟是连残影也看不见了。 顺应帝无力的看着这一切，身子微颤，看向一旁的总管太监陆全道:“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闻言，陆全想也不想的立刻答道：“皇上说笑了，您可是天子，岂能有错?殿下终归还是太年轻，也没有做过父亲，自是不能理解您的一番苦心，等到时光流转，他渐渐将晋王妃淡忘，自然会想起您的好来。 毕竟，您二人之间的感情可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父子亲情啊，岂是王妃一个只陪了殿下半年多的女人可比的？ 依老奴看啊，殿下最多也就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不伤心了。” “但愿如此吧。”顺应帝轻叹了口气。 忽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问道：“凌云那边可有消息了？” 前几日，就听到底下的人来报，说是晋王府附近发现可疑人员与阿宇的人打起来了，细细探听下，发现那竟是凌云。 一直藏匿着的凌云突然现身，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他的妹妹凌烟。 而他和阿宇都不希望凌烟被带走，两方夹攻下，凌云只能狼狈的退离景阳城，眼下，凌烟已除，那么凌家余孽就只剩下他这一个了。 只要除了他，那他就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陆全自然也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笑了笑，回道:“皇上放心，我们的人一直有跟进，他的画像也四下分发了，那么多人围截攻击，总有一天能把他抓住并除掉的。“ “好，很好！”顺应帝抚了抚下巴，面露得意，希望这一天不要让他等的太久。 ———————————————— 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赶了三天三夜，慕宇等人总算是到了凌城。 慕宇动作轻柔的将凌烟慢慢抱起，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的高山，轻声笑了笑，“烟儿，我们已经到了，待会儿我就送你到岳父岳母还有金婆婆的身边，有他们照顾你，陪伴你我很放心。” 说着，慕宇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强忍着才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轻轻的抚了抚凌烟看上去青白无色，但却依旧绝美的面庞。 “真好，我的烟儿还是那么的美丽，美丽的就好像只是酣睡了一觉而已。 只是啊，你到底是不会醒了。” 慕宇胸腔有些难受的震了震，看了眼白茫茫的四周，声音哽咽，“还记得我们之前来这时的样子吗？ 那个时候还只是深秋，因为土质和灵泉的滋养，这里还有很多长满绿叶的树木呢，转眼间再来，竟已是满目萧条的冬天了。 烟儿，你看，这纷飞的大雪是来迎接你的吗？它们是不是也知道你来这就不走了？” “殿下……”一旁的暗影见此不免担心，“早点上山让王妃安息吧，您这样，她也不会安宁的。” “好。”慕宇嗓音涩然，抱着凌烟的双臂也不禁紧了紧。 终究还是要放她走了，往后也是真的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只盼她能偶尔给点儿仁慈和恩赐，入一下他的梦，不然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几年。 漫漫白雪路，一袭红色婚服的慕宇，就这么抱着同样一袭红色婚服美艳得仿佛还活着的凌烟，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前行…… 山顶处，木兰和几个玄医族人早已等候在那，在看到慕宇怀中的凌烟的那一刻，齐齐红了眼睛，纷纷恭敬的跪下，“我等恭迎圣女!” 慕宇并未理会众人，只是自顾自的朝着已经挖好了的小坑走去，“烟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来，我送你进去。” 说着，慕宇就将怀中的人儿依依不舍的放进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棺木内，接着又亲自将棺盖慢慢覆上。 眼看着凌烟那小小的身躯终是彻底消失在了眼前，慕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下…… 终是红颜薄命，一把黄土掩佳人。 众人用一旁混着白雪的黄泥，将凌烟的棺木彻底掩盖后，便开始立碑了。 轮到题字这一环节，慕宇突然哑声出口：“让我来，让我来给烟儿题字。” 闻言，木兰面色不善的瞪了眼慕宇，正想出言，就被暗影拉住了。 暗影恳求的看着木兰示意道，“木兰，我求你，就让殿下来吧，这是他所能为王妃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就算你还对他不满，也请你先过了今天再报复好吗？” 木兰沉沉的闭了下眼，罢了，随他吧，反正他也够痛苦了，就当大发慈悲不把人一次性玩死好了。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小姐和她其实骗了他一件事，那件事也是最令他痛苦懊悔的一件事。 小姐根本就没有怀孕！ 那夜流出的血水，不过是小姐利用身上仅存的功力逆转了自身经脉做出的假象，只要不是高手，都会认为小姐怀了孩子，然后又给流掉了。 思及此，木兰看着不远处的慕宇，眸中露出丝丝嘲讽，她倒要看看他对小姐的情能深到什么程度？而墓碑上的字，又打算题些什么? 就这样，木兰没有开口阻拦，慕宇最后如愿的得到了在墓碑上题字的权利。 只见他抽出自己的宝剑，刷刷刷地在石碑轻轻划过，寒风飘来，多余的粉尘悉数吹尽，碑上的字也清晰的显现了出来“爱妻凌烟之墓”。 这还没完，慕宇又突然将手中的利剑划向了自己，殷红的鲜血自手上流出，慕宇唇边含笑，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手上的血印在了刚刚刻好的字上，红的分明，红的刺目。 烟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我慕宇今日在此立誓，今生妻子只有凌烟一人，绝不再娶，若违此誓，愿永坠阿鼻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在心中默念了此誓后，慕宇竟直直的顺着凌烟的墓碑处倒了下去。 闻声，众人皆是一惊，慌忙看去，便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慕宇的满头黑发，竟肉眼可见的一根根白了下去…… ———————————————— 深夜，山顶上的寒风大雪，较之白日，变得更为肆虐，如此恶劣的天气，哪怕是动物也难以扛住，所以，这个时候众人也都一一离去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一伙人悄悄的上了山，直奔凌烟的墓地。 五毒教教主秦远，一来此，就焦急的冷声命道:“给本座把此坟挖开，快！” “是。”众人得令，也不管这是瘆人的墓地，二话不说就开干了。 一旁的寂灭将自家教主那害怕又无措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出言宽慰道:“教主您放心，就算闵姝违背了您的命令没给凌姑娘假死药，凌姑娘也不一定会有事的。 她可是玄医族的圣女啊，相传玄医族可是掌握了长生术和重生法的隐世秘族，这点毒药不一定就能把她给毒死的，她……” 说到最后，寂灭竟也莫名的没了底气。 长生术和重生法终究只是传闻，就算真的有，听说也是要东西和功法配合的，要说东西，玄医族的圣物倒还在教主那，可功法，凌烟这个圣女都已经，谁还知道啊？ 要是凌烟没有失去她那十年的驭灵术功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已经没有了。 距离她服下教中最毒烈的毒药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了，也没了呼吸三四天了，死的也不能再透了，要想救回她，除非大罗金仙前来，或是亲自去往地府把她的魂魄给拉回来。 教主，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