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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只是看着隔壁家的男子傻笑了下,就被爹爹狠狠训斥,说她贪恋男色,将来难成大器,怎配当魏家长女。 可她当时才九岁,根本不知道男色是什么,却不敢再看一眼,只枯燥地继续练剑。 她没有朋友,不知友情是为何物,若交往了比她低等的人,娘亲嫌她是自甘堕落,可当时,魏家有了杭家加持,名震全国,地位能和魏家相配的人家,除去住在宫里的王公贵族,不超过五个。 唯一的祝敛,是娘亲唯一允许她交往的,理由是她两家彼此地位相当,只要不逾越礼数,倒勉强可以。 她一生奔跑,是因为被告知,是为了一份魏家的荣誉。 那日,与武忠兰比剑,尚未结束,她却从娘亲那得来了一句“是魏家输了。” 连娘亲也觉得,她输了对不对?所有人都认为三代魏家都输给了武家,到她,彻底败了对不对? 如此费尽心思,又能如何呢? 煜恣风见她茶褐色的眼眸中突兀出一片死寂,连忙去拉扯她,心中急得要命。 魏樱怎么总是习惯性地走神啊?并且每每说起身世来,她的眼中就猩红一片,像是染了无数铁锈味的血腥,让人见了就觉得害怕。 尽管煜恣风努力在拉扯她,但魏樱却置若罔闻,太阳穴跳得厉害,头痛欲裂,心中只有一幕幕不断划过。 痛楚、焦虑、压抑充盈了她整个脑海。 小时候别人在玩耍,她在练剑,娘亲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只说她动作不够标准,直接走了,说她此生学什么都学得慢,真是没用,将来一定指望不上她能成才。 每一年过生日,她都期盼着娘亲能记得,哪怕不像其他人一样能得到礼物也好,她没有那么贪心的,她只要娘亲记得就好,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侧面打听,被娘亲知道了,娘亲却指责她沉溺于虚浮之中,只想着玩乐,将来难守家业,若是给了她,她一定会将祖上积业全部败光。 赢得奖项时,她上台发言,总习惯往下瞅,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可惜没有。宾客宴请时,其余人纷纷夸赞她,娘亲却总说她没用,即使拿第一又能如何,她的性子像个男人一样柔弱,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其实,她倒觉得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有些嫉妒,为什么她已经努力去做了,做得比别人都好,可别的孩子却可以轻易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 小时候娘亲过生日,她每天晚上练完剑还要再织个围巾,细羊绒毛的线太细,织得她头晕眼花,可是她心里却是开心幸福的,因为这种材质保暖呢。 然后,幻想着娘亲冬天将它戴出去时的样子,她又兴高采烈地写了信件,密密麻麻好几页的话,里面写着她近期期盼和失望的事情,并写了希望娘亲以后能多看看她。 那一天,她满怀期待地将围巾捧了上去,娘亲却说,只有没用的男子才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有这时间,你不如去练剑读书好了。 当日,她将没有送出去的信焚烧在火堆中,猩红的火焰下,她蹲在旁边,看着火星炸裂开来,连同她的心也被烧灼成灰,飘散开来。 不就是练剑读书嘛,好,既然娘亲那么说,那么她就那么做,一刻也不敢停歇,她想得到娘亲的赞赏,可一次也没有,娘亲只会说她的性子太软,不像个女人,将来难成大器。 成年后,她要去考童生试的前夕,宾客提前向娘亲道贺,她却听见娘亲在宴会时大说着她的缺点,说她定是考不中的。 纵使知道娘亲是怕她万一真的没考中,才故意这样说留个退路的,可是她真的好伤心呐,伤心到考试时,脑子空白,笔都拿不稳。 可她从前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娘亲就是这样的人,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一对姐弟来的时候,娘亲会对她们笑,会去开所谓的家长会,还会写了信放在她们床头当寄语。 娘亲生日时,她们让下人绣了围巾,再递给娘亲说是她们绣的,娘亲却夸她们真是用心,也从来不会逼迫她们练剑,她们磕破了皮,娘亲就心疼地不让她们再学了,还给她们买吃食。 这一切只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笑柄—— 我不是你最爱的孩子,怎么做都不对。 纵使我写的答卷再完美,可那道题是主观题,你不喜欢我的作答,无论我怎样努力,卷子上都只会有醒目的红叉。 揉了揉肿胀抽搐的眉心,她敛去眸中的戾气和凶狠,笑道:“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思索片刻,煜恣风轻声道:“我很高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能看见你的成长,但这些其实我并不需要,我并不是为了这些才爱你的。” 其实他心中既心疼又欣慰,心疼魏樱每每习惯绕圈子,固执到谁说也不听,可又感受到她对他的例外与喜欢,在默默敢于向前走了,又不免为她而欣喜起来。 不是欣喜她能够运用聪明才智去动用权谋,而是欣喜她在成长了。 可魏樱却是不信,克制又冷清的语调带了一丝刻薄与自嘲,道:“那你是为了什么而爱我?” 转过身,他凝望着魏樱苍白如纸的脸,轻轻抚了抚她纤柔的脸颊,笑道:“爱你温润和煦,爱你公正勇敢,爱你如少年般心心念念,始终如一。” 魏樱别扭地偏过头去,不肯与他如盈盈秋水般泛起的温柔眸光相对映,只得哑声道:“这些也可以算是一项优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