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小妖怪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语文，九班的语文老师沈清舒是个极漂亮又富有浪漫情怀的女人。

    沈桃很喜欢她，她觉得沈老师的名字才是沈姓的正确打开方式，但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沈清舒不是唯分数论的老师，她上诗经的时候会认真给学生们讲讲爱情，告诉女孩子们不要盲目但也不要害怕。

    在老师被学生窃窃抱怨的高中时代，沈清舒像一股清流般成为了学生们的宝贝。

    “上个月的月考，我发现大家作文写得普遍不算太好，除了沈桃。”

    沈清舒今天穿了夸张的芭比粉摇粒绒外套，配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这种搁别人身上就是灾难的穿着，她肤白个高，倒是穿得很好看。

    “所以我和语文组老师们商量着，每个班拿了一篇最好的印了册子发给大家看。”

    “这次的作文，大家审题都没有问题，过刚易折的主旨基本都把握住了。但是没有得到高分的原因，一是思想没有深度，二是语言太贫乏。”

    “大家看看沈桃的这一篇，真是太给我争气了。”

    沈清舒从来不吝啬对沈桃的喜欢，沈桃对文字有未经雕琢的感知天赋，总能写出让她惊艳的句段。

    但沈桃不喜欢这种场面，想到自己的作文会在全年级传阅她就头疼。

    谢央正在安静地读她的作文，她的文字带着一股天真和纯粹，和她本人完全相符。

    她写“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顺其自然，事尽心安。”

    最后一段不是套路的点题，而是描写了一幅画面：远方无数的浪卷携着无数的船，有一只停留。此岸雾霭迷蒙。

    谢央突然想起那天换座位时她面无表情往后拖桌子的样子，明白了她是真的没把那些小事放在眼里。

    他把印着沈桃作文的那一张撕下来折好，放进书包的夹层里，剩下的准备一会儿拿去扔掉。

    下课了，沈桃从包里拿出谢央昨天给的那张纸，转过身，“我来讲剩下的几个模型给你听。”

    “你不喜欢作文被传阅是不是？”

    “...嗯。”

    “那就去跟沈老师说。”

    “何必呢，我不想扫兴。”

    “你总是这样委屈自己的吗？”

    “这倒也算不上委屈吧？”

    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娇气，甚至还主动替她觉得委屈？

    “你开始吧。”

    沈桃讲完了自己的思考，谢央中间提醒了她两次。

    他发现她挺聪明的，是真的很聪明。她在语数外上有天赋，再把聪明用到物理上，哪天她拿了年级第一他都不意外。

    “沈桃，你觉得自己最差的科目是什么？”

    她没有一丝犹豫，“物理。”

    “最想拿第一的呢？”

    想了想，“物理。”

    “你会的。”

    谢央突然很期待她超越自己的那一天。

    课间周星趁着谢央同桌不在，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谢央，你为什么不参加竞赛班？”

    周星觉得很奇怪，谢央的数理化成绩非常好，是他在班里最强劲的对手，可是他却没有参加竞赛班。无论参加哪个他都有机会得省奖国奖，高考走自主招生的。

    “竞赛要投入大量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除非进夏令营，否则自主招生也靠运气。最主要的，我并不想过得太累。单纯的高考更适合我。”

    “我挺搞不懂你的，将来不会后悔吗?”

    其实之前范范已经找他谈过了，他也这么回答，范范似乎有些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就和现在周星不理解他一样。

    周星走后，沈桃丢了张纸条过来，【我觉得你不参加竞赛也会读很好的大学】。

    她和他的想法一样，高中学习和成绩固然重要，但她总觉得留下点别的什么才是回想起来会微笑的高中生涯。

    十一月底，秋季运动会因为倒霉的雨天延期了两次后终于到来。好在这两天天气又大幅回暖，大家不至于穿着羽绒服比赛。

    范阳波虽然平时不许他们打篮球玩游戏，但运动会他是鼓励参加的，可绝对不是为了那点所谓的荣誉。

    他希望学生们有胜负欲，有冲劲，在运动会上赢过别的班级会正面促进他们在成绩上的优势，被人围观比赛也是一种心理素质的挑战。

    高三大多默认不参与运动会，所以高二这一年的运动会是他们最后能把握的机会。

    主动报名的人不多，但如果体育委员来问到自己，再夸奖几句，大多数人其实是想试试的。

    “沈桃，你想报什么？”

    “呃...”

    我可以说都不吗？

    “来个短跑？或者扔个铅球混一混？”

    沈桃刚想开口拒绝，文又双就冲了过来，一手拍在项目单上：“沈桃短跑很快，给她报名女子四乘一百接力。”

    “啊？”

    四乘一百接力这种关注度巨高的团体项目，沈桃想想看台上乌压压的人就头皮发麻。

    “啊个屁啊，你每次体育课测一百米都压着速度等其他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体委万泽语听了这话，没等她答应就直接将沈桃的名字写进了四乘一百。

    沈桃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愣了一会后反手把文又双送进了女子跨栏。

    “给文又双报名女子跨栏，她腿长直接走过去都能拿名次。”

    万泽语更开心了，女子跨栏到现在为止可是一个报名的都没有，去年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报名，九班这个项目只好弃权了。

    “沈桃！我真是谢谢你啊！”

    文又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彼此彼此”，沈桃笑得狡黠。

    谢央围观完了全程，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脑海中【沈桃＝哭包小可爱】的等式被擦掉，现在换成了【沈桃=哭包小妖怪】。

    但他又想起来她骄傲冷淡的那一面，这小妮子到底有几幅面孔？

    “谢央，你报什么？你篮球打得好，那给你报个跳高怎么样？”

    “可以。”

    “还有很多项目，你行行好再加一个吧？”

    万泽语觉得这种运动健将报一个太亏了。

    谢央答应得坦率，“好。”

    “什么呢？”

    “男子四乘一百。”

    带着笑的声音传进耳朵，沈桃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烈的一声跳动。

    谢央：养成系的最高境界，是和她一起站在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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