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暮色四合，灯盏明亮，宋燃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还垫了胳膊在后脑勺下面，靠着床头看钢架床。 左有福的书掉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现在正张着嘴：Zzzzzz呼~ 乔嘉趴着看书，两条小腿偶尔在空中晃一晃。偶尔翻过一页书，偶尔又用笔在书上做记号。 宋燃郁郁不乐，睡不着。这半个月来，他和乔嘉的感情不仅毫无进展，现在还分床睡了。宋燃忍不住琢磨：我该怎么泡、咳咳、追求到乔嘉呢？每天晚上等乔嘉睡沉了就搂着他，和乔嘉说话的时候话里藏暧昧，这两种方式明显不起作用。看来暗示不成只能过明路了，这直男掰弯其实说容易也容易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燃眼眸里划过锋芒，嘴角缓缓勾起。 乔嘉毫无所觉的看着书。看完十页书之后他还要记单词。每天晚上记三十个单词是他的最低标准，毕竟四级考试就在下学期。 次日，上班。乔嘉一个人一路，宋燃跟左有福一路，都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乔嘉坐公交车走了之后，王川才开车过来接宋燃，左有福坐上了顺风车。宋燃刚坐上车就开始给人打电话。 温馨嘉园售楼部的经理赵浩明刚刚洗完澡，年过四十的他一大早的就精神蔫蔫的，他一边飞快的套四角短裤套袜子穿裤子，一边觑着床上刷手机的老婆，生怕老婆来一句：没吃饱。 唉 一大早的，就要先喂老婆，然后还要去觅食（上班）。伸手摸了摸有些光的头顶，赵浩明心中叹了一口气：人到中年不容易。 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赵浩明老婆一双招子看了过来：这么早，谁打的电话？ 赵浩明一看手机号码，立马接起来，即使对面看不见他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老板早，您有什么指示？说完这话便不由自主的回想最近有没有搞砸什么事。有些惴惴。 宋燃对赵浩明道：早。老赵，我问你个事儿。 赵浩明：哎，您说。 宋燃道：昨天乔嘉招待了一个难缠的客户，你把客户资料调出来发给我。 赵浩明心中一凛，立马应了。看来那个叫乔嘉的实习生，和老板的关系远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宋燃吩咐赵浩明，赵浩明自然立马吩咐助理，让人赶快到公司，调监控出来看看情况。助理接到电话后，早饭没吃，抓着牙刷牙膏丢手提包里，怕堵车车都没开，直接招了二轮摩托车赶去公司。 助理前脚到售楼部把昨天的监控调出来，后脚赵浩明就到了。 两个人搁电脑面前坐着，加速看，看着看着两个人面色顿生古怪。高照峮这个客户确实不优质，很恶劣，还很过分。可是这个实习生、关系户、乔嘉同志，好像也没被怎么样吧？钱难赚屎难吃，两直男压根没觉得乔嘉被当成陀螺使唤有多大委屈，就这还能让老板给他出头？ 在家待着不好吗？出来上什么班？ 然而，这不是他们能置喙的。剪切好视频发过去，宋燃在电脑上接收完毕，他看着视频里的内容，脸色一度一度的阴沉下去。 视频里显示，乔嘉给高照峮倒了三杯水、搬了一把椅子、催眠了半个小时，为高照峮跑腿了两趟便利店。按十分钟一次路程计算，乔嘉陪他去看房，后面跑两次腿，总计五十分钟。五十分钟里乔嘉都在烈日下暴晒，所以脸才晒成那个鬼样子。 而乔嘉昨晚说就只跑了一趟便利店，纯粹撒谎。 宋燃气坏了，那是乔嘉的脸蛋吗？那是他宋燃还没亲过的嫩脸蛋儿！ 王八蛋耍着人玩，压根就没想买房，真是岂有此理！ 宋燃看完后给赵浩明打了个电话，以后高照峮再来售楼部看房，直接打出去。 赵浩明有些犹豫：老板，这样会不会有损我们公司形象啊？ 宋燃一想也对，公司形象问题也挺重要。于是他说道：下次这家伙要是再来看房，你就给我打电话。老子要问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麻袋。 赵浩明立马应了。挂断电话之后，到时间开早会，他从办公室里出去。 售楼部所有人列队整齐，男士西装革履：白衬衣、马甲、西装、领带、长裤。女士则是：西装、衬衣、包臀短裙、丝袜、短根皮鞋。 赵浩明一眼就看到了列队里的乔嘉，因为年龄不大，身上有股青涩味儿，气质温和沉静。他看视频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见着乔嘉，那脸颊上的晒伤看得清清楚楚。 赵浩明心想：老板是因为乔嘉晒伤了脸，所以才发火？ 这么一想，顿时倒吸凉气，脑子闪过一缕不该产生的想法。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二十年前那会儿，他家娇滴滴还嫩得掐出水的婆娘，在工作中遇到困难，自己会不会心疼？ 绝对会！ 哪怕仅是眼眶红一红，水汪汪的含着点儿委屈，自己也会心疼得不行。更别提脸蛋晒成这个鬼样子。不仅心疼，恐怕还会让老婆换工作。 瞬间一通百通，赵浩明看乔嘉的眼神顿时就有点不一样。 赵浩明：我以为来的是个关系户，没想到来的是老板娘。不过这也仅仅是猜测，赵浩明把想法压在心里，面上毫无异样，早会照常进行。 早会之后时间还早，乔嘉和大家一起搞了卫生。不多久就有客登门，销售们开始忙碌起来。乔嘉吸了两口气，不再畏缩不前，他壮着胆子抢先去招待那些看起来比较优质的客户，没有再居于人后。 刚来万顺地产时，他还觉得抢客户对同事关系不利，后边儿才发现只要不是恶意竞争，就不会有问题。反正各凭本事。 可惜，客户不是壮着胆子抢就能抢得到的，直到十点半，乔嘉才眼疾腿快，在一个客户还没踩上他们售楼处阶梯的时候，就跑过去迎住了。 先生，看房吗？他内心激动，面上有些兴奋，看起来傻憨可爱。哪怕脸颊晒伤，眸子依然亮晶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其他销售： 这关系户开始头铁起来了吗？ 被乔嘉迎着的客户微微愣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乔嘉朱砂红的嘴唇上，接着又和乔嘉那双清澈的眼睛对视，当他见着乔嘉眸子里纯粹的喜悦时，陈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 乔嘉看这客户穿一条烟灰色的休闲西装裤，上身配一件素青的T恤衫，人很年轻，穿得也很年轻，衣服显出来不便宜的味儿，这应该是个有钱的主儿。 乔嘉内心虔诚祷告：菩萨保佑我开单。 乔嘉带陈宜看房。 十一点二十三分，乔嘉成交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 这位叫陈宜的客户年纪才二十出头，和乔嘉差不多大，可人家已经致富成功，现在还买下了一套一百四十九平的朝南房子，这让乔嘉羡慕不已。 陈宜是那种目的性很强，还不怎么挑剔的人。在乔嘉井井有条、不褒不贬、甚至乏味的介绍下，他对507房间合了心意，于是定下。一事不劳二主，他还跟乔嘉签了装修合同。 走的时候陈宜对乔嘉笑着说道：我最近看了不下二十套房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实心眼的销售，可偏偏别人说的天花乱坠，我就是觉得达不到心理预期，你这样的介绍我反而觉得踏实。到时候房子搞装修，还是你陪我吧，给我出出主意。 乔嘉笑着点头，满口答应，送陈宜上了皇冠车，目送着对方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售楼部。刚进去，赵浩明就喊他：乔嘉，来我办公室一趟。 乔嘉连忙跟了过去，有点纳闷，经理找我有什么事？ 乔嘉开始忐忑，顺便回忆最近有没有办砸什么事。他没回忆起来，不过乔嘉想了想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腰杆子完全可以硬一点儿：不怕不怕天塌下来，还有宋大腿帮忙兜底儿。 乔嘉下意识的想起宋大腿，然后鼓足了勇气去见上司。 到了办公室之后，乔嘉拘谨的笑，赵总。 赵浩明看着乔嘉，坐。 乔嘉坐下来。 然后赵浩明和蔼可亲的道：乔嘉，在售楼处待得习惯不习惯啊？同事之间相处可还行？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balabala 乔嘉一一的答了：习惯、相处得很好、没什么困难看来上司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乔嘉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腹诽赵浩明找他来到底想干什么？ 好一番慰问之后，赵浩明才从抽屉里取出来一瓶防晒霜。防晒霜橘色瓶盖白色瓶身，扁状、椭圆，上面图案是个大太阳。 赵浩明关心的说道：你看看你的脸，都晒成什么样子了。不说影不影响公司形象，自己晒伤了难受不是？他把防晒霜递给乔嘉，记得擦。 乔嘉连忙双手接过来，谢谢赵总，这个多少钱我 赵浩明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了。出去忙吧，身体第一位，不要逞强。都是老板娘了，还这么拼干什么？想不通。 乔嘉只得点点头，再次谢了赵浩明，拿着防晒霜出去。乔嘉并不知道宋燃过问了他的事情，这会儿心里觉得赵浩明还挺关心下属。只不过这份关心里含了多少对关系户的巴结，乔嘉不得而知。 他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洗脸才往脸上抹点防晒霜。他看着脸颊颧骨处的晒伤，心想：晒伤容易修复难。昨天脸晒得黑红，今天稍微好一点了，可要恢复到平常的肤色，只怕还要一周。emmm，要不去逛逛卖护肤品的店？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一发不可收拾，乔嘉的脸都忍不住红了红。他前世一直单身，也没有任何余钱花销在衣食住行以外的事情上。每当他在视频上看到那些美美的男孩子介绍护肤品、介绍某款面膜、介绍某种瑜伽动作，他的眼睛都会止不住发亮。 他很喜欢这些。 而且，没有老公的他，其实一直想买根合宜的物件儿，享受一下那种滋味儿。 乔嘉眼含春色的咬咬自己的嘴唇，羞涩的低了头，轻轻拍拍自己的脸：别发骚了乔嘉，还要上班呢！ 可是他嘴角的笑容还是收敛不住。 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他开始期待谈一场恋爱。 下午五点半，打卡下班。可乔嘉值日，搞完卫生都快六点了，售楼部除了晚上值班的人员，差不多都走光了，乔嘉准备去逛街买护肤品，刚背着包走出售楼部，结果一辆黑色的唯雅诺停在了乔嘉的身前。 高照峮降下车窗，冲乔嘉道：小子诶，我看房。 乔嘉： 我、我下班了。乔嘉小声说。 高照峮：上来！老子要看房！听不听得懂人话？！ 声如雷霆爆喝，乔嘉顿时吓了一跳。他害怕的咽着口水，又说道：我下班了。 高照峮：什么服务态度啊？我要看房你还拒绝。你还想不想赚钱了啊？ 乔嘉沉默好一会儿，深深吸了气。心想：我不想赚你的钱，你的钱也不会给我赚。 我下班了。他反复道，只有这一个理由。 高照峮：你说是我请你上车还是你自己乖乖上车？ 乔嘉： 乔嘉还是上车了，他觉得高照峮是特地来堵他的。他猜高照峮要么脑壳有毛病，要么心里有毛病。 宋燃嘱咐赵浩明，如果高照峮再到万顺地产，就打电话给他。可是这会儿赵浩明都下班到家，洗手吃饭了。他根本想不到高照峮会在这个点儿堵住乔嘉。 昨天看过的房子，包括样板房、毛坯房，他们从楼上开始，乔嘉重新给高照峮介绍了一遍。乔嘉只觉得嘴好干心好累，这人就是在故意折腾人，可乔嘉还是认真履行销售职责。毕竟一个高照峮能打十个乔嘉，何况高照峮今天还带了两弟兄。 不好惹，惹不起。 乔嘉老老实实的做介绍，比昨天介绍得还详细一点。 一直折腾到晚上七点四十分。 高照峮：饿了，吃饭先。 乔嘉想哭，可怜巴巴的看着高照峮，认命的等高照峮吩咐他去买晚饭，他也不知道高照峮要吃啥。 难道花时间折腾人很爽吗？还是说高照峮这人就喜欢把看房子当休闲娱乐？ 高照峮看着老实巴交一点脾气都没有、表现比昨天还要好的乔嘉，眉毛扬了扬。走了，吃饭去。 高照峮大手一揽乔嘉的肩膀，乔嘉仿佛被人挟持一样的坐进唯雅诺。乔嘉惊诧的瞪大眼睛，这是要出去吃饭？不用他跑腿？ 车子没开多远，停在了街边的一家湘菜馆前。高照峮进馆子坐下后，拿着菜单刷刷刷点五个菜，菜单往乔嘉面前一丢，想吃什么自己点。 乔嘉心里有些怕，点了个炒时青。 菜还没上来，高照峮抽着烟道：我注意你很久了。 乔嘉：？？ 高照峮道：你刚到万顺地产当销售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老子每次来看房，都能撞见你在那里给客户做介绍，没有一丝丝不耐烦，我很看好你。你叫乔嘉对吧？有没有兴趣为我工作？我开你两万一个月。 乔嘉想都不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高照峮笑了：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工作就拒绝得这么快？价钱好商量。 保险起见，乔嘉没敢惹怒高照峮，他歉意的道：不是钱的事儿，是我自己才能浅薄，恐怕不能为高先生分忧。 高照峮对这句话当没听到，他自顾自的说道：我想你去照顾我妈，老太太忒厉害了，一个月气走十几个保姆。我又经常在外跑，没法照顾老太太。 我想着受气厉害的人里还是销售最牛，就跑各大楼盘的售楼部找找合眼缘的。你很不错，我看上你了。你考虑考虑，钱好说。 乔嘉无言以对，沉默是金。自己在给他作介绍的时候就不该那么任劳任怨老老实实，就该不耐烦、心气高、对他翻白眼。感情性格好脾气好有耐心这些优点还能给自己招灾惹祸？ 高照峮这人从头到尾摆着一副高人一等、看不起自己的姿态。即使现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对他说的话也多是命令式。这种人身居高位，手头钱多，捧他舔他的人也多，故而自命不凡高高在上。 别说乔嘉根本没时间去照顾高照峮的老母亲，就算有，这活儿他也不想接。 第一个菜上来了，高照峮问：你想得怎么样呢？ 乔嘉和气的回他：对不起高先生，我还是大学生，恐怕没有那个时间，只能辜负您的厚爱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照顾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