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你忘了今天要帮岳母找房子了。” “反正都睡过头了,不如捱到中午回家吃饭。” “红豆。”他眸子里浮现一抹笑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懒。”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又懒又馋。” 她裹在里头像一条毛毛虫,他一捞被子她就躲。 他声音一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定是昨晚太累了。” 红豆一滞,隔着被子闷声道:“贺云钦你太坏了。” “我怎么就坏了?” 大床宽大,红豆在床上自由度几无限制,裹着被子直往另一头滚去:“你坏不坏你自己心里清楚。” 贺云钦怎肯让她跑了,一把捞回来,剥掉她身上的被子,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走:“真不像话,还得我亲自帮你洗。” 红豆在他怀里又踢又打,诧笑道:“谁用你帮我洗,你快放我下来,我起来就是了。” “你自管嚷,外头要是有下人路过,想不知道我们在干吗都难。” 这话有奇效,红豆马上忘了挣扎,贺家风气开化,不喜拘束晚辈,但因暂未分家,几房人住在一起,处处都不便,然而她身为儿媳,于情于理都不可主动提起搬家一事,只得搂着他的脖颈,软声道:“那边房子很清静,我们什么时候还去住一晚。” 贺云钦一听便知红豆指的是那套上回住过的幽静寓所,故作正经道:“去那住做什么,方便我们胡天胡地么。” “你这人怎么一句正经话都没有,快放我下来。” 贺云钦用脚踢开门:“你可别再动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重,再动我可真抱不动了。” 红豆恼羞成怒:“瞎说,我一点也不重。”而且贺云钦明明抱她抱得很轻松。 “不重你就乖乖别动,让我抱你进去再下来。” 两人在里头折腾了许久才出来,贺云钦重新换了衣裳,红豆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待体力恢复了才收拾了跟贺云钦出门。 客厅里一家人都在,就连难得在家的贺孟枚也在上首坐着,边看报纸边吸烟斗。段明漪跟贺宁峥两口子挨在一起说话,贺竹筠跟贺太太坐在沙发上,贺太太脸上架着一副镜片子,举着报纸远远地看,贺竹筠一边替母亲捏肩,一边轻声读报,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贺竹筠看见贺云钦和红豆下来,笑道:“母亲说昨天二嫂给她老人家揉肩累坏了,今天放二嫂一天假,该轮到我来伺候了。” 说话工夫注意到二哥里头换了件衬衣,若在从前她定会开口询问,这些日子早懂得些了许多,忙以极端正的表情看向报纸,贺太太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要贺竹筠继续念那段文字,贺竹筠硬着头皮念道:“这套寓所已有三十年历史,因时常闹鬼,几经出手,无人问津,三月前突然被一家诊所给盘下,然而挂牌营业未多久,便有一位护士离奇死在宅子里,说来实为凶宅,此后恐再难出手。” 贺云钦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坐到沙发上,也拿了一张报纸来看。 贺太太这才对贺云钦道:“要跟红豆出门?” 贺云钦眼睛盯着报纸,散漫一笑道:“前些日子总下雨,难得今天外头天气好,我带她出去转转。” 红豆故意离他远远的,转身挨着贺竹筠坐下,望那报纸道:“母亲还想听哪篇新闻,儿媳来读吧。“ 贺太太随手一指道:“好孩子帮我念念这段。” 红豆见是段明漪张罗的俱乐部举办第一次活动的告示,刚要开口,忽然瞥见右下角一个寓所出售广告。她这些日子为了帮母亲哥哥找合心意的房子,没少留意报上这些告示,这房子本身无甚特别,特别的是房屋主人,上书大明星“大明星陈白蝶名下香邸近日拍卖,满城公子王孙争相竞价。 ” 红豆心里一阵腻歪,真心佩服这些惯写花样文章的人,不过一套洋房,仅因为陈白蝶住过,就冠以“香邸”二字。 不过这洋房在栖霞路上,想来样样都好,陈白蝶又不差钱,怎么突然想起来卖房子了。 红豆抬眼看看贺云钦,贺云钦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段新闻,脸色淡淡的。 再悄眼看贺孟枚,公公举着报纸挡脸,已经许久未动了。 第75章 红豆给贺太太念完那段俱乐部的新闻,还要再往下念, 贺云钦看看腕表, 催她道:“十一点了,再不走就晚了。” 红豆于是跟贺云钦告辞出来。稍后还要载岳母和大舅哥一起去看房子, 两人没骑脚踏车,改乘洋车, 半路红豆打开车窗,任风吹拂脸庞, 由衷感叹:“天气真好。” 说着便将下巴搁在胳膊上,惬意地眯着眼晒太阳。 贺云钦看她一眼, 真像一只懒猫,还是又白又憨的那种。 红豆未注意贺云钦脸上的笑意, 记起刚才那段报上新闻, 疑惑道:“陈白蝶怎么想起来卖房子了?” 她有一个猜测,因得知陈白蝶散播桃色新闻,贺孟枚一怒之下跟其断了往来, 陈白蝶这几年过惯了洋车华宅的生活, 一下子少了一大笔财路, 想必处处施展不开,出于无奈, 才开始折卖财产。 刚才看报时,公公似乎对此也很惊讶, 可见事先并不知情。 贺云钦也正琢磨这件事:“这女人花样百出, 既然她要拍卖那房子, 我们去看看便是了。” 红豆回头望他,那房子现在已经喊价万元现洋了,寻常人谁敢过问,贺云钦这语气竟随意得像去买菜赏花似的。 她半天未接话,贺云钦看向后视镜,才发现她微讶地望着他,只得道:“那房子并非我父亲所赠,否则就算陈白蝶再短钱也断不敢卖,可见这房子的来历成谜,此其一。其二,这女人突然急着转手房子也就罢了,还故意登报大肆渲染此事,此人并不蠢笨,难道不知以目前的局势,房价被人哄抬得越高越卖不出去?所以我说她意不在卖房,分明有别的目的,不去看看怎么行。” 此事的确蹊跷,红豆想了想,托腮道:“说起来难道像之前四妹念的那段新闻那样,陈白蝶的房子也闹起了鬼?” 贺云钦笑道:“虞女士饱读诗书,难道还信这个?” “我自然不信,何况就算有鬼,鬼又怎及真正的恶人可怖。我只是在想,如果照你所说她眼下不缺钱,那就是房子真有问题,为何之前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了‘鬼’?陈白蝶应该知道越是贱卖越容易引来揣测,明明住不下去了,不知何故,非要做得张扬瞩目。” 贺云钦神色凝然:“刚才那报纸上说的闹鬼洋房地址在何处?既是聘请了护士的西医诊所,想必不会轻信闹鬼之类的无稽之谈,护士死得不明不白,诊所负责人不可能就此不管。也不知王彼得处可有消息,不如我们先陪岳母看完房子,再到王彼得那去瞧瞧。” 这话正合红豆心意,说话工夫同福巷到了,停好车上楼,潘茂盛一家人也来了。虞太太正在厨房张罗午饭,玉淇玉沅两姐妹则在客厅跟哥哥说话。 两下里打了招呼,潘太太悄悄将红豆拉到一边道:“报纸说贺家大少奶奶要在圣约翰举办茶话会,听说大少奶奶着意办得风光体面,特邀了许多沪上才俊,若是方便,你给玉沅也弄张帖子,她性情乖张,就该多去这种场合,不然整天闷在家里,如何增长见识。” 红豆知道自从玉淇表姐跟袁箬笠订婚,舅妈便将全副心思放到了小女儿身上,增长见识是假,结识乘龙快婿才是真。怎奈玉沅比姐姐古怪许多,任凭舅妈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肯听母亲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