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沈伊伊！”沈妈妈的声音被一个硬朗的男声打断，沈爸爸在电话里沉声说：“我警告你，这次招教考试你如果不参加的话，以后也别认我和你妈了！我们没有你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女儿！”

    “嘟嘟嘟……”

    沈伊伊木然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憋闷的难受，眼眶酸胀的厉害。车后的喇叭声一声又一声，她努力平复情绪，吸了下鼻子，加快了速度。

    到分叉口时，后面的车子赶上了上来，摇下车窗朝着沈伊伊大骂了一声。

    车窗封闭的很好，可凭余光也能判断对方骂的很难听，沈伊伊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打开了音响，放出一首欢快的歌曲，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不要那么低落。

    交警叔叔说过，心情不好，易出事故。她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出了事故多可惜。

    深吸一口气，盯着前面的路，让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只是一向爱笑的小脸再也露不出一点笑意。

    阳光很好，毕竟已经过了立春，经过那场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沈伊伊看着阳光散漫的屋子，鼻子有些酸酸的，抬手揉了揉。

    在平时录视频的小椅子上坐下，温暖的阳光很快就晒的她浑身暖暖的，拿出手机打开东方航空的官网看了眼，从上海飞重庆的航班很密集，不管她什么时候走，几乎都有余票。

    怔怔的看向远处，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闪耀的有些刺眼。沈伊伊将目光收回，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霜姐，我是伊伊……是这样的，我下周可能有些事情需要回重庆，所以咱们的拍摄可不可以提前呀？我怕等我回来再拍的话，会耽误上新。”

    沈伊伊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说好是下周的拍摄的，自己这样提前也不知道小霜姐有没有准备好。

    小霜只是愣了下，很快就一口答应下来。作为淘宝的红人店主，小霜深知上新要快、要早，她们这些店铺个个都标榜自己是原创，其实哪有什么设计师给她们原创设计，都是那几家工厂，样式也就差不多那么几样，上新晚了，谁知道别的店铺会不会攻击自己家是仿版的。

    “行！没问题，我本来也想给你说提早拍摄呢，既然刚好你下周也有事，那就这周吧。”小霜声音很轻柔，可是语气却十分干脆：“我明天和店里的人准备下，咱们大后天拍摄好吧？”

    沈伊伊连忙点头：“好的，那我后天下午坐车去杭州。”

    “不不不，这次风格杭州怕是没有适合的地方，其实我本来打算去香港拍摄的，现在想想觉得浦东那边好像也不错，前几天我看了几个店主的图片，觉得香港都快被拍烂了，不如选在浦东。”

    沈伊伊眼睛一亮，笑着说：“浦东也不错，如果你这期的衣服偏都市的话，其实徐汇也很合适的。”

    小霜笑了，爽朗道：“算了，到时候你见了衣服之后，咱们再确定吧，我先联系摄影师，拜拜。”

    挂断电话，沈伊伊脸上的笑慢慢落了下来，看着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深深叹了口气。

    ****

    得知沈伊伊要离开上海一周，何红看了看与提前说好的议程没什么问题，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知道她要拍摄关于减肥内容的视频之后，丢给她了几个推广，却也没有硬性要求，只让她随便在视频里介绍介绍就行。

    沈伊伊看着同城快递送过来的东西，有减肥药、代餐粉、酵素，还有一两个家用的小器械，不过质量都很一般。

    拿着那个写着减脂30%的减肥药，沈伊伊看了半天说明，都觉得不踏实，默默的将那瓶子东西放到一边，打电话给何红：“红姐，那个减肥药我看了，感觉……不怎么靠谱，我不太敢推。”

    何红稍稍愣了下，很快就笑了：“你啊，真是鹌鹑胆，算了不推就不推吧，反正也没给多少推广费。不过那个酵素，是真的有效，我前段时间用了，效果不错，感觉肠道都干净了，你可以重点介绍介绍。”

    沈伊伊看了眼旁边满是日文的包装，拿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她虽然没学过日文，可是因为与汉字的渊源，虽然看起来累，但还是磕磕绊绊的能弄清楚大概意思，说明书印在包装的背后，上面画了许多的水果，然后写着“222种类植物发酵”，到了功效那栏，她就彻底看不懂了，全部都是日文，平假片假看得她眼晕，只能问道：“这个是什么功效啊？减脂？还是抑制食欲？”

    “哎呀，都不是！我给你微信发的东西，你是不是又没看？”何红那边好像有人来了，她也来不及和沈伊伊细说，直接说了句让她看微信，便匆匆挂了电话。

    沈伊伊打开微信，果然看到红姐发来的一长段东西，详细说明了每样物品的作用和价位，还有推广时要特别提出的关键词。

    找到“日本酵素”那一栏，发现它的功效居然有十几种，排毒减肥、防止脱发、改善肤质、保健养生……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手里的一小包东西，这……简直就是神药啊！

    她撕开包装，准备晚上用一包试试，如果真的好用，回家给爸爸妈妈也带些。

    想到父母，她脸上的神色又低沉下来，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一边，躺在沙发上看着房顶开始发呆。

    ****

    f大化学楼的实验室里，乔修然与他的几个学生等待最后的结果，看着几个学生紧张的脸色，不由笑了。

    贺佳站的离他最近，看到他轻松的表情，好奇道：“教授，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乔修然挑挑眉。

    贺佳抽了下嘴角，转头看向仪器间，慢慢捏紧了拳头，“如果这次再失败，我们就要再来第五次了。”

    乔修然笑了笑：“在美国时，有一个实验环节，我曾经反复了近百次，最后发现了一个新的应用。”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几个学生，一向因为严谨而冷峻的脸庞上显出了几分率性，“第一次的失败，我们看到了像是碧水一般的液体；第二次的失败我们看到了磷光一样火焰；第三次失败我看到梅红色的荧光；第四次失败……”他撇了下嘴，摇了摇头：“我闻到了有史以来觉得最难闻的气味……这些与其你们把它看成失败，不如将它看做是化学这个学科给你们表演的小节目。”

    “实验室是枯燥的，可你们的心必须是斑斓的，否则……这个学科你们只会觉得痛苦。”

    看着几个学生若有所思的样子，乔修然抬了抬手，看了眼时间，微微点了下头：“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四号实验室看看。”

    几个学生连忙点头，他们都知道乔教授还有另一个重点科研课题，这几天能亲自带着他们来做这个实验，已经是很难得了，有许多教授早已经不亲自带学生做实验了。能跟着乔教授这样负责的导师，他们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化学的鸡汤，来自我的大学物化老师，是个年龄很大的老教授，wg的时候吃过很多苦，他教的那些常识我早忘了，只记住了这句话。与大家共勉，希望我们都能在谋生的工作中找到它独有的斑斓，点缀我们的生活，比心心。

    第15章

    沈伊伊试用了两天酵素，感觉排便通畅一些外，好像并没什么副作用，当然也没觉得有啥别的功效。早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在网上看别的网红发的视频，果真看到了有两三个人推了这个酵素。

    她鼓了鼓腮帮子，将最后一口全麦面包塞进嘴里，拿起自己做功课本本在上面将一些使用感受记下来，并且组织了一下大概的顺序，就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了。

    刚涂上隔离，想到自己要回家一周，家里的环境恐怕没法让自己录视频，手里虽然还有几个视频，可是算算还是觉得可能不太够用。

    抱着一堆化妆品准备去阳台先录个化妆教程，刚推开阳台的门，就感觉一阵清新的小风吹进来，让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将化妆品放好，摆好相机，调整好角度，沈伊伊才开始一点一点的对着镜头画起妆来。

    化妆视频录起来并不想给自己撸个妆那么简单，虽然程序都是一样的，可是对着镜头时，总是要放大一些细节，比如如何画眼线，如何画眉毛、如何画修容……有时候没录好，就要卸掉重新画，不顺利的时候，甚至最后画眼线的时候眼皮都会疼的想哭。

    尽管这样的辛苦，可是沈伊伊却很喜欢录化妆视频，因为这个时候她不用思考去推荐什么东西，也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不好用怎么办，她只用将自己掌握的一些手法和技巧交给那些喜欢她的姑娘们，然后让她们也变得美美的就行了。

    录完化妆视频的沈伊伊对着镜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美美的，自恋的拍了几十张照片，觉得哪张都好看，做了长长的拼图，发了二三十张照片，才遗憾的看着手机里挑剩下的其照片叹了口气。

    乔修然正在开车，突然听到手机轻轻震动了下，他目光撇过去，看到是微博的关注提醒。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那个小姑娘又更新了微博，在关注她以前，他的微博十天半月都不见得会提醒一下，可现在几乎一天一提醒，有时候甚至一天两三条提醒。

    重新看着前方，余光是向后掠去的两侧，乔修然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习惯果真是个容易养成的东西，不过七天就会养成一个新习惯，比如……每天刷微博。

    关好车门，顺手打开了微博，果真就看到了像是开在春季的小桃花一般娇媚的一张张照片，乔修然一边往化学楼走，一边低着头看照片，唇角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

    “乔教授。”

    乔修然微微抬头，打招呼的人有些面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微微颔首，说了句早上好算是回应，便继续低头看微博。

    旬嘉楞楞的看着乔修然越走也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乔修然，相隔7年，我们终于再见了，真好。

    ****

    天色越来越暗，3号实验室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然而很遗憾，最终的结果依然是失败，乔修然眉头紧皱，拿着结果逐一检查，最后在其中两项画上了红圈，交给贺佳，看着泄气的学生，想了想，说：“今天先到这里，回去休息两天，大后天继续。”

    贺佳三人也十分失望，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有个好结果的。乔修然看几人依然低沉，也没什么安慰，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关系”。

    化学实验就是这样的造化不定，即便你每个程度都严格无误，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越往精细高端走，失败的几率就越高，这是这个学科让人抓狂的地方，却也是它的魅力，因为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你最后会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耸了耸肩，走出了仪器室，看里面三人还对着自己刚刚递给他们的东西自我检查，微笑着摇了摇头，敲了敲玻璃门，说：“这几天辛苦了，早些回去吧，等实验成功，我请你们吃饭。”

    贺佳连忙点头：“好的，教授再见。”

    乔修然对他们笑了一下，拉开门走了出去，走过院系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抬脚进去，看到独自一人坐看着电脑笑个不停的孙艳萍，他轻轻敲了敲门框，“孙老师。”

    孙艳萍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到站在门外的乔修然，重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乔教授……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呀？”

    乔修然没有回答，往里面走了两步，却还是站在门口，微笑道：“孙老师，前两天有一个美国的公司打电话找我……”

    “是的。”孙艳萍连忙点头，“说是你以前的合作方，问你的联系方式……”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乔修然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不笑的他看起来格外冷峻，让她有些胆颤。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以后请不要在我不知情并且不允许的情况下，向任何组织机构及个人提供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

    沈伊伊欢快的声音从屏幕里透出来，高扎着马尾的姑娘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势，灵动可爱。

    黑暗的车厢里，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乔修然的脸庞，他盯着手里的手机，唇角还带着蜜汁微笑，在那亮白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怪怪的，要不是这张脸在这样的光线下依然好看，只怕就会被人当成意图拐带小女孩的怪大叔了。

    “哈喽大家好，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马上衣衫轻薄起来了，藏了一冬天的小肉肉就要漏出来了，你们怕了吗？没关系，今天伊伊就教你们如果赶走肥肉，还原s身材……”

    “每逢春节胖三件，伊伊过年回家也胖了好些，不过现在已经又恢复以前的魔鬼身材，秘诀就是……”沈伊伊故意耍宝的卖关子，等声调拉的足够长，才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比在镜头前，哈哈笑道：“一是管住嘴！二是迈开腿！”

    别人都以为网红的脸都是整容出来，可沈伊伊就是天生网红脸。她眼睛大大，双眼皮也大大的，就连瞳眸都比别人大一圈，根本没用过彩瞳。她这张网红脸，比起那些削骨垫鼻的，表情就灵动得多了。

    乔修然将座椅调整了下，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每天都很开心，精力很充沛，就是看她的视频都能被她的欢快所感染。

    “……不过有很多姑娘，管不住嘴，也不想迈开腿，还想睡着瘦，这不可能的，世上从来就没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事情，减肥更是如此，想要依靠什么减肥药就成就人生梦想，这种思想不可取的。关于减肥药的一些报道，伊伊就不在这里多说了，大家随便搜一搜都可以发现好多很惨痛的例子，所以这是伊伊最不推荐的一种方式。不过也有宝贝们说了，我就是吃货，好爱吃，好想吃怎么办呢？嗯……伊伊只能怪请出几个神器来帮助大家了，第一就是这个代餐粉，其实代餐粉流行了好久了，这个是伊伊昨天才收到的，喝了两包，感觉饱腹感还挺强的，我觉得大家可以试试……”

    乔修然看着她几乎快要与一字领平行的高凸锁骨，和屏幕里还没有自己一根手指头宽的瘦薄肩膀，眉头越皱越紧，已经很瘦了，居然还要减肥？

    沈伊伊将代餐粉放下，拿起旁边的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举到镜头面前，乔修然眼尖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产品名字和生产厂家以及功效。

    生酵素？

    乔修然盯着屏幕的目光越发专注了，只听到屏幕里的姑娘像是背书一般背了一大堆神乎其神的功效，然后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声音也小了几分，“伊伊昨天用了，确实……确实那个……”

    小姑娘脸红的像是手重画出的腮红，红扑扑的一团，小手胡乱比划着，害羞的模样看得人心尖微软。

    沈伊伊一边对手指，一边对着镜头尴尬的笑了两下，最后挠了挠脸颊，小声说：“效果还挺明显的，反正就是那种通畅感……但一点也不难受，感觉卫生间一趟，出来能瘦好几斤的那种感觉，当然这是错觉，因为我上称称了，没有太大的浮动，不过就是会让你觉得轻松，这个在日本卖的很好的，药妆店常常会脱销，所以我觉得管不住嘴、想吃美味的宝贝们，可以试试……还有……”

    乔修然心中攒了一堆的吐槽，却没有点击暂停，一直等这个视频播完，看着晃着两只手和大家再见的小姑娘停止的画面，才点开评论区。

    果不其然，下面又是一溜的“买买买”。乔修然对沈伊伊的带货能力也是服气了，可是明明有些东西就不对呀！

    【酵素，其实就是“酶”，这中间的各种生物知识不再赘述，我只想指出一点，博主觉得排便通畅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酶，可能因为成分表中的“氧基低聚糖”产生的反应，不过这种低聚糖太常见了，香蕉、蜂蜜中都含有这种成分，所以，为什么要多花钱？水果和酸奶不是更健康？】

    这条评论以绝对多的字数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这个id的另一条评论。

    【补充上条：这种所谓222种混合酵素，是不大可能带来所谓的改善肤质、保健养生等作用的，因为酶一旦失去活性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而酶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保存活性，我们的身体不可能让这么多种酶同时保持活性，简而言之，就是吃了也没用。】

    【天哪！楼上这是……什么意思？说这个酵素是骗子产品吗？】

    【我点进他的微博看了，他关注的都是一些很牛掰的杂志和学者，反正我都看不懂，或许说的有点道理。】

    【啊！这个账号我记得，他总在伊伊的视频下面找茬，冻干粉面膜没效果、化妆品有增稠剂……这是不是哪家假脸网红派出来的小号呀？】

    【不是吧，明星们的手段都用到这里了？这也太恶心了吧，伊伊这么美这么好的，谁和她过不去啊！】

    乔修然没想到自己的评论居然会引发这样的结果，睁着眼睛看着很快累积而来的讨伐，他眉毛拧成了一团，这些人都怎么长脑子的？

    说他们蠢吧，他们居然能想到一些阴谋手段上，说他们聪明吧，这些基本的理化知识是被他们喂了岁月这条狗了吗？

    【大神，你好牛，好厉害，求你了，别来找我们伊伊了，去别家转转吧，别家推荐的说不定更有你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