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冯明玉等到导演喊了开拍之后，她伸出手，轻轻的掸了掸袖子，然后她踏步走了过去。眼前的姑娘穿了一身棉布材质的睡衣，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 两个人都是老手，走位之类的自然不必多说，仅仅只是一个擦肩而过，就是火花四射。导演抽了一根烟，这场戏让他很兴奋。对于导演来说，能够拍这么一场戏也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他为了这一场戏筹备了太久太久，这个开拍被他喊得郑重其事。他在心里头有一个标准，这场戏，在他的心里头，哪怕拍上五十遍一百遍，他也一定要她们两个达到他心里头的那个标准，他才能让她俩过。 没有情面可言，这场戏就是要做到极致，他在心里头下了一个定义，叫做抵死沉沦。 在他心里头，这场戏就应该是这样的，谁都得放开。 封冉冉拍戏拍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挺敬业的演员了。但是这场戏喊了开拍之后，她的脸还是火辣辣的滚烫着。她小心翼翼的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那个女人。她穿得丝绸衬衫，整个人气度极佳——她的头发还是湿的，随意搭在肩膀上，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封冉冉，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尴尬。 她看着眼前的封冉冉，微微点了点头。 封冉冉在心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她也点了点头。她点得很认真。 ……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这注定会是一场，她们两个人的独角戏。 少女青涩得像是果园里头的青苹果。睡衣显得她的胸有些平，但是她胸膛起伏得很厉害，她咬着嘴唇，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都颤抖。 “我……我其实有话想要跟你讲。” “打雷了，我很害怕，睡不着。”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小希的表情是一种可怜的祈求。她显得脆弱又无助，穿着睡衣的少女眉眼里头满满都是敏感的感觉，她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人，生怕听到的结果是否定。 女人点了台灯。灯光下她眉眼和缓又静谧。她走过去，坐在床上。这个动作她都做得风情万种，她是一个成熟的，诱人的女人。 她对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极其可怜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动作精确到手指的颤动，她顿了顿，然后开了口，声音很柔，是标准的普通话，跟这个小姑娘还带着口音的说话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来，小希。” 她如同一只被召唤的小狗，眸光里头是幽幽的火焰，少女青涩的走过去，她拉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那个瞬间封冉冉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这个颤抖真的不是演出来的，那瞬间的感觉完完全全是真实的。她坐在她有弹性的大腿上，感觉到她浑身的滚烫气息，封冉冉整个人简直好像着了火。 她只穿了一条很薄的丝袜——和包臀短裙。封冉冉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导演喊了停。 “冉冉，你再放开一点。明玉姐……你也再大胆一点。” 冯明玉笑了，她抬起头盯着导演，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还有再大胆些？看来你想要的效果——还挺……”她低低的笑了，声音里头带着调笑的问道。 “不怕过不了审？” 导演咬了一下牙：“不过审到时候我再剪——实在不行到时候上映国内外分两个版本。都已经拍到这里了，这场戏拍不彻底我晚上合眼都不会甘心的。明玉姐，冉冉，这场戏就拜托你们两个了，放开了演！明玉姐我知道你经验足，冉冉，咱们也拍了这么多场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手把手教的演员。” 封冉冉的微微低垂着双眼，她轻声说了一声“好。” “就这一场，入了戏，才能说这场戏是圆满。” 封冉冉骨子里头是一个很有韧性的演员。 “好，我知道。” 她在心底小声的对裴亦斐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坚定了不少。 导演再喊开拍的时候，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封冉冉跟之前的状态明显是有点不一样了。 她坐在冯明玉的大腿上——少女稚嫩的想要做出更近一步的举动。她伸出手，伸出手去解她的衣扣，却被她一瞬间握住了自己的手。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里头隐约有火焰在燃烧的眸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麽？” 冯明玉的台词太强，每一句普通的台词在台词本上不过是简单的文字组成的句子，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字字句句锥心。封冉冉张着眸子看着她的脸。 那是一张，很耐看很有女人味的脸。每个人在心底都有一种本性——会恋慕拥有姣好容颜的人，封冉冉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眉毛修剪得精致而整齐，她的眼妆很美，那是一双流转一下，便有十成动人的眼睛。幽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她的眼眸是一片深深的海。封冉冉真的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打量过她，一点点的，把每一个细节掰碎了放在心里头咀嚼。 身体里头住着的那个叫做小希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苏醒了过来。 她第一眼在巷道里头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她向往却永远也成不了的那种人。她是如此贪恋着她的一切，精致容貌，优雅举止，每当她靠近她一些些，每当她见到她多一些些，就好像有人在弹奏钢琴键盘，那音符清澈流淌进了心里头去，一点点的，最终汇聚成氤氲不散的一曲乐章。 她只想要更靠近她一些。 她能抚平她的所有伤痕。 她能教会她更多——她能教会她，如何认真的去爱。 所有关于小希的一切一瞬间在心底爆炸开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伸出手去解她的扣子，手指一点颤抖都没有。她的喘息声很明显，她低低的依靠在她的胸膛，样子像是一个孩子。 “我知道。我喜欢这样。” 对面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眼前的封冉冉太动人，动人到她在心底里头叹气。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脊背——然后安静的眨了眨眼睛，眸光中那些因为过分隐忍而成了碎片的情感终于在一瞬间全都酣畅淋漓的爆发出来，她成了主动的那一个。 绵延不断地。 天长地久地。 缠绵是一种最好的救赎。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敢发出喘气声，尽量把声音控制到了最小，导演浑身颤抖得厉害。眼前这一幕太唯美，两个人从十指紧扣的双手，到最终纠缠在一起的发，都极美。她的肩膀撞击在她的锁骨上，眼神几乎都是绝了。 阅历极深的冯明玉的表现自然是极好的。这么多年的经历造就了她，她无论演什么都是如鱼得水。 但是青涩的封冉冉更动人。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露，没有任何少儿不宜的镜头，但是两个人把这一场戏拍出了更加无限的美感。 她的头轻轻的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声音质地如同清澈的流水，那是一种很干净的声音。 “我有时候想，如果真的有天堂……那么天堂就是现在的模样。” 她揉乱了她的发。 她安静的蜷缩，从上到下，跟了两个人特写，宽大的白衬衫勉强盖住两个人，封冉冉恋慕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脸上依稀有笑，她抱住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身上香水味道真好闻。” “我会永远记住的。” “我没有香水，这样的话，以后，你会记不得我是什么味道吧。” 眼前的女人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的目光带着爱同怜爱。 是的，爱同怜爱。 “我的味道，就是你的味道。” 因为她是她手把手一点点教会她长大的孩子啊。 …… 这个镜头反复拍摄，拍了整整一个下午。导演到后来满脑子都是这种唯美的场景，他最后喊了停止的时候，封冉冉依然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 她有点出不了戏了。导演喊cut的时候，她需要花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在拍戏。她皱着眉头，轻轻深呼吸了一下。 冯明玉比她出戏得要早，她看着眼前皱着鼻子还浑浑噩噩的小姑娘，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光里头的喜欢还有点收不回去。她笑眯眯的跟她开玩笑。 “真的爱上我了？” 封冉冉默默摇头。 “没……就是有点收不回来。” 冯明玉知道她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她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你给亦斐打个电话？” 封冉冉皱着眉头，她想象了一下，如果她给裴亦斐打电话，然后她说：“那个，我好像在拍戏的时候有点入戏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他一定会炸毛的吧！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只是那种情绪留在身体里，随着时间推移，自己会逐渐消失掉的。不过她有点理解冯明玉之前告诉她的，这种事情，必须自己经历过一遍，才能懂是什么意思了。 冯明玉坏心眼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发懵，她笑眯眯的告诉她。 “实在不行，你就去喝酒吧，保管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在裴亦斐在的时候喝，效果更好。” 封冉冉：“……” 这个提议……？ 这么说，可以尝试么？ 第135章 演技开挂的冉冉 接下来演戏的过程就要顺得多。一旦彻底进入一次那样的状态，再次进入就变得轻松了很多，封冉冉心里头是记得属于小希的那种感觉的。 好像悬崖上也要开出花朵来。 导演通知开拍当初那一场最终放弃掉的戏的时候，封冉冉有点紧张。她害怕自己表现不好。当初被导演直言不讳的说她是在浪费时间，那种感觉一时又涌上心头，滋味复杂。她站在院子外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当初的场景历历在目。青石砖仿佛能够倒映出一个无力的自己。她站在门外，却仿佛能够灵魂出窍，看见自己走进去，然后自顾自表演的样子。 导演喊开拍的时候，她让那个叫做小希的女孩子进入自己。一开始敲门的时候声嘶力竭拼尽全力，但是这一次并不是。 那种心酸的滋味，心脏被人轻轻的撕扯着，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掉出来。 她这么倔强，她不想要认输。既然她的眼泪已经全都被她擦掉了，那么她就不应该再流泪了。 走进去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们彼此对视，只是一眼一瞬间，却仿佛能够望穿彼此以后漫长的年月。她红了眼圈，对面的女人低着头吸烟，她的神情淡漠，仿佛无知无觉于她的悲伤。 这一个开场比之前好得多。 干净清澈的少女，与一个看尽世间繁华的女人。 “姐，你说带我去坐旋转木马，算不算数？” 对面的女人不说话，她低着头抽烟，姿态熟练却又疏离，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没有抬起头看眼前这个姑娘。 她眼圈红得让人心疼。她站在那里，风吹起她的发，白皙面容，素净脸庞，这个女孩子三步两步走过来，狠狠夺下她的烟头扔在地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别抽，姐你说过，抽烟不好。” 那个女人终于抬起头了，她笑了笑，眉眼里头是看尽沧桑的样子。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随意轻盈，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经年未遇的老友。 “好。我不抽了。以后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让她心酸。那种心酸啊，是一整颗心被浸泡在柠檬水里头，酸到说不出来话，酸到眼泪倒流，苦涩弥漫在整个人的身体里面。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用力的挥了挥手，然后她提着包，她转身准备走。 那段台词封冉冉是一气呵成说出来的。 其实她演得时候没有发觉自己在说台词。那是一个叫做小希的女孩，她用灵魂，用生命呐喊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