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卫宫正?郑媱呵得一笑,卫韵分明是故意说给鸳儿听的,想让鸳儿回来告诉自己,她又在玩什么花样?郑媱本不打算理会,可实在有些奇怪,小年休沐,公孙灏出宫去要干什么?思来想去,忍不住好奇,吩咐鸳儿道:“去传卫宫正,本宫有话要当面问她。” 卫韵优容步至郑媱跟前,盈盈下拜:“参见皇后娘娘。” 郑媱没让她起身,问道:“你让鸳儿听了陛下要出宫的消息来告诉本宫,是想让本宫知道什么?说吧,不必拐弯抹角大费周章了,本宫现在直接问你。” 卫韵恭敬低目,答:“臣不敢说,臣若是告诉娘娘、动了娘娘的胎气,陛下会要了臣的脑袋的,臣也担待不起。” 郑媱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她就确定能让她动胎气?郑媱笑道:“本宫动胎气,不是卫宫正梦寐以求的么?卫宫正不用假慈悲了,直接说了吧,若不说,本宫就说卫宫正对本宫不敬,现在就让人乱棍打死卫宫正。” 这可是她自找的,卫韵抿唇轻笑,抬眸道:“娘娘很在乎江元晟么?” 郑媱警惕道:“你提他干什么?” “陛下今日就是预备出宫和国舅爷一起设计围剿长公主府的,却不料江元晟入宫来了。娘娘若在乎江元晟,现在就立刻去御书房,他入宫找死来了,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郑媱满眼震惊。 “你不要不信,我若敢有半句谎言,我就不得好死,”卫韵笑道,“你不是怕我设计陷害你么?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此刻就是在陷害你,只要你过去了,你跟陛下的感情就完了……你不过去,装作不知道,那江元晟就必死无疑了,你心里恐怕一辈子都不好过,跟陛下的感情也是好不了的了,哈哈哈哈哈……” 郑媱脑中一片空白,怒扇了她一耳光,起身便往外走,春溪见郑媱走得急,外面还有雪,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急忙追了过去。 郑媛愣愣地坐在床上,想到刚刚偷听到的陛下要杀哥哥的话,浑身就直冒冷汗,取下氅衣,走到外面对鸳儿道:“殿里太闷,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吴顺竖着耳朵贴着门专注地聆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注意郑媱的到来,等发现郑媱的时候,郑媱已拿一个花盆敲晕了他。 这时屋子里传来声音,是江元晟的。里面还算平静,两人尚在对话,冷静下来,郑媱慢慢放回花盆。 139、恩情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郑媱是不是从前就认识吗?那我就告诉你,我跟她从前就认识,且比你早,早知道她会喜欢一个教她读书的先生,那我就去郑府给她做先生了。” 公孙灏没有说话。 江元晟顿了顿,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那年清明,她跟她母亲一起来薜芜山给她外祖母临江王妃扫墓,护卫没有看住她,她乱跑着迷路了,就遇见我了……” 扫墓?郑媱努力回想,一桩桩往事潮水般浮上心头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画面了。 “后来,她听我弹曲,我随口说那曲子叫《落花雨》,那首曲子,我只弹给她一个人听过……” …… “哥哥,你会弹琴吗?” “哥哥,这花落下来好像下雨喲。”“嗯……我弹的就叫《落花雨》呢。” “郑媱。他们都喊我媱媱,你叫什么名字?”“江元晟。” “我娘说见到比自己大的要喊哥哥姐姐,如果喊名字就不礼貌,你比我大,你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就喊你晟哥哥,好吗?” “晟哥哥,我觉得,这首曲子有几个音,你不若这样弹……” …… 郑媱后退两步,抱住脑袋,为什么只有这些奇怪的对话,还是记不起来呢。 …… “呸——呸——晟哥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肉,好难吃啊……” ……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肉,好多细筋,把我的牙都塞了。” …… 往事又浮现,江元晟身子颤了颤,急忙用手捂住胳膊,那个地方,仿佛是刚刚才剜下来的。他不想再把下面的事告诉公孙灏了。 好像有蚂蚁啮心,一阵阵绞痛使他的唇色迅速乌青,讲话已经有些含糊:“就是这些了……你想知道的,我……我都告诉你了……” 公孙灏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以为是那酒水发作,道:“你走吧,立刻出宫去,你若真为了她好的话。” “皇后娘娘,你怎么不进去?”是春溪的声音。 公孙灏紧张地站起了身,与江元晟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江元晟提步欲走,公孙灏已经先越过他冲了出去,郑媱正立在门外,一双眼睛里含着他看不懂的光,公孙灏有些手足无措:“媱媱……你……你怎么来了?” 郑媱往里看了一眼,欲越过公孙灏往里走,公孙灏忙将她抱住,郑媱抬目望着他,抓住他的衣袖情急道:“你……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要杀他!你不要杀他!他对我有恩……有恩呀!你不要杀他!” “你冷静一点。”公孙灏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春溪也上前来劝她冷静一些。 江元晟这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望了郑媱一眼,笑得一脸轻松,一句话也没有,径直从郑媱身边飘过去了,郑媱愣愣地打量他走过,见他似乎安然无恙,整个人在公孙灏怀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公孙灏见机又柔声安慰郑媱。郑媱的眼睛则始终端凝着前方,雪地里那个背影渐渐走远。 …… “我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了别人一点点恩惠,就应该加倍地回报人家……” “晟哥哥……” 听到她这样喃喃地喊,公孙灏震惊地望着她,她似乎已经想起了什么来,公孙灏感觉她的身体要离开自己,她的脚步在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雪幕中的背影越来越远,而他身后竟有一趟趟印迹,就像是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却是显目的嫣色,大雪覆盖下去后渐渐淡了,新的红色印迹又从他足下蜿蜒出来。 郑媱张大了嘴巴,似要嚎啕,却没发声。 公孙灏心底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就要留不住她,低声下气地求她:“媱媱,外面冷,跟我进去好不好?”不料她反手一个耳光掴在自己脸上,猛得推开他提着裙子下阶往雪地中渐渐走远的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