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
—————————— 不多时,金玦焱丢了半截古董结果折损十万两银子的事便传开了,而且这银子的数目越传越大,到最后惊动了金成举,把他叫过去一通好骂。 入夜,万籁俱寂,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听起来特别遥远,整个金府就仿佛蒙在一个黑漆漆的玻璃罩子里,沉闷而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划破静寂,却只是一晃,就像云层浮动擦出暗闪,只一忽就没了踪迹。 然而不多时,黑影又打树后冒出个头,也不明白有什么好担心的,东张西望了半天,方蹑手蹑脚的挪出来。 ☆、234家贼难防 枯叶铺地,无论怎样小心,踩在脚下依旧咯吱咯吱的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也就使他的每一步移动都格外艰辛,然而又不敢停。因为即便头脸都蒙着,可是眼睛却闪闪发光,那是属于兴奋的光。 此刻,他分外紧张。一边想赶紧拿了那东西逃走,一边又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发现,心里也恨,特意挑了这个时辰,他还怕什么?怕什么? 可就是不放心,以至于这么幽凉的夜晚,小风还嗖嗖的刮着,他居然出了一头一身的热汗。 他一步一步的移动着,努力的勾腰弯背,淡淡的月光下,他的影子就像虾米一样在地上蠕动。 近了,更近了…… 心情难掩激动,就在仅剩最后两步的时候,他再耐不住,一个纵身扑上去。 那是一座垃圾山,全家一日的垃圾都堆在这,要到天明才运出去。 他顾不得怪味,几乎是扎猛子般的开始刨。 他记得白天就丢在这的,怎么不见了? 想了想,换了个地方,继续刨。 什么面子,什么身份,都不要了,只有银子,银子…… 嘴唇一个哆嗦,差点叫出声来。 他急忙咬住舌头。 把手拿出来,中指不知被什么割了道口子,正在汩汩的淌血。 若是往日,他定要叫了,再摔一通东西,可是现在…… 撕了布条,把伤口捆吧捆吧,继续挖,一边挖一边怪自己竟没带个工具,可是谁能想到,不过是小半日的工夫,竟弄出了这么一大堆垃圾? 不过不带工具也对了,那可是个精贵玩意,万一一镐头下去,十万两银子就没了。 不,可能更多……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从天而降,他再不用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还可以继续捞本,没准…… 顿时心花怒放,直赞自己英明,没把那半截不值钱的玩意砸了。 悦昔的掌柜说了,只要这东西是整个的,就给他……这个数! 金玦焱果真是有些好玩意的,只恨当初自己怎么瞎了眼,就拿了半截?否则,何必上这翻这些臭烘烘的垃圾? 诶,等等…… 双手齐下,拢到一处,缓缓从里面捧出个物件。 布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因为激动,指尖都跟着颤抖。 是了,就是它! 就在他将东西重新包好,打算揣在怀里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二哥,你在做什么?” 金玦森一个哆嗦,险些把东西掉地上。 急忙要藏,可是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 金玦森想要抓紧,可是手哆嗦得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金玦焱将包裹拿过去,打开,叹了口气:“二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我……”金玦森口干舌燥,想要解释,忽然瞪起眼:“我怎么了?我不过是,不过是……” 金玦焱不急不恼,只定定的看他,那目光让他心虚,急忙别过视线。 “二哥,只要你把另一半交给我,今天的事我就不告诉爹……” “另一半,另一半?”金玦森怒吼:“谁拿了你的东西?” 金玦焱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自打发现宝贝丢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玦森。 他清楚的记得,从坟地里回来的第二天,他打主屋出来,就看到金玦森离开烈焰居的背影。 他的烈焰居也总有人出入,只这个背影太过匆忙,匆忙得让他有了不好的感觉,不过当时想的是,二哥来找他大约是为了借钱,毕竟欠了那么多银子,还是高利贷,见他不在,于是走了,任他敲破脑袋,也想不出金玦森竟然是来…… 而且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阮玉身上,只掉个头,就把这事忘了,结果…… “二哥。”再开口时,已是声音嘶哑:“银子的事,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这瓶子……” “你,你真的会……”金玦森目光闪烁。 “是,我可以……” 金玦焱话刚说了一半,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逆子!” 紧接着,似乎有无数个灯笼踩着脚步声移近。 灯光中,一身佛头青色素面刻丝直裰的金成举立在面前,怒目一瞪:“逆子!” 金玦森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却不忘拿手指着金玦焱:“老四,你说过,不告诉爹的,你骗我,你骗我——” 金玦焱却没有看他,而是睇向阮玉。 灯光中,阮玉站在金成举旁边,很孝顺的扶着公爹的胳膊。白净的脸上没有表情,见他看过来,平平的调开目光。 他捏紧了拳。 阮玉,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回东西,不告诉爹,你怎么…… 阮玉的眸子好像在放空,也不知在看什么。她只是想告诉他,赌徒是没有记性的,即便此番能讨回失去的东西,又要如何帮金玦森填补巨大的窟窿?那是个无底洞,她不希望他掉进去,无法自拔。 “逆子!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我要打死他,亲自打死他!”金成举一通怒吼,吼得一个劲干咳。 阮玉帮他抹着胸口,正好可以不跟金玦焱对视。 混乱中,金玦森的惨叫被堵住,扑棱扑棱的蹬了会腿,终于被人捆了个结实。 远处,一阵哭喊遥遥传来。 是李氏。 金玦森听闻动静,又挣扎了起来,口中呜呜。 阮玉垂下眸子,唇角随即弯起来。 她曾想过,金玦森为什么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为什么有恃无恐?这么多年,他赌博的银子都是从哪来的?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什么没有惊动金成举,为什么没有惊动卢氏?这究竟是谁在背后支持与纵容?这么庞大的一笔开销到底来自何处? 再次冷笑。 李氏,今天这事,我不知你能不能伤筋动骨,但是松松皮肉,还是可以的,也便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吧。 —————————— 金玦森被五花大绑的带到后院,直接绑在了石凳上。 金成举说到做到,抓起板子就开抡,而且抡得非常实在,几下就把金玦森拍得吱哇乱叫,血肉横飞。 阮玉不愿看到这种情景,瞟开目光,却正对上金玦焱冰冷的视线。 片刻,调开。 那边,金玦森已经快被打得断气了,带着哭腔喊:“凭什么,凭什么打我?老四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往家买东西,你怎么不说?我就花了这么一点点,你就打我,还要打死我。难道就他是你亲生的,我就不是?” “逆子!” 金成举抚着胸口一通剧咳,然后推开要来扶他的人,抓起板子:“逆子,我今天就亲自打死你!” “老爷……”一个人影冲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老爷,你若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是三月姨娘,后面跟着李氏,跪倒在地,捂着嘴,哭得几乎绝倒。 金玦鑫跟金玦淼也随后赶到,二话不说,直接跪地:“爹,就饶了二弟(二哥)吧。” “老爷,饶了他吧……”三月姨娘撕心裂肺。 金成举不为所动,甩开三月姨娘,将板子举得高高。 三月姨娘呜嗷一声扑到金玦森身上:“若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 “你……” 金成举捂住胸口。 眉心皱了皱,板子“咣当”落地,人随之倒了下去。 “老爷……” “老爷……” “爹……” 后院顿时乱作一团。 众人掐人中的掐人中,找大夫的找大夫,金玦焱抱着父亲眉心紧蹙,金玦森捆在石凳上哇哇乱叫。 阮玉蹲下身,但见金成举牙关紧咬,面如金纸,不禁担心起来。 就在方才,她还以为,是老头子舍不得真正让儿子送了命而使的诈,如今看来…… 抬眸,正迎上金玦焱的目光。 此刻,眼底满是愤恨,仿佛在说,你满意了吧? 满意?其实她不过是…… 呵,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事到如今她也不知是否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倒得了样意外收获,那便是,他开始恨她了。 唇角不觉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