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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的皇宫与北魏有很大的不同,却又大同小异。巍峨的宫墙高大雄浑,琼楼高宇鳞次栉比,入眼玉阶绵延,朱梁高耸,雕梁画栋,金玉交辉,可谓是气派宏伟,瑰丽奇葩。 但元恪自小在宫中长大,早已对入眼的雄伟习以为常,若单论精美奇巧,似乎是萧齐略胜一筹,但也没胜到哪里去。他走了些许,加之拄着拐杖多有不便,不久就觉得有些乏味,便找了一处靠水的凉亭,坐下来歇憩。 此时已是季春,天气已经相当的热了。但这大齐似乎是靠南的缘故,此时却并没有北魏那样的料峭春寒,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反而会有一种极舒适温暖的感觉。 元恪面对着阳光晒了会儿太阳,晒得全身的筋骨好似都打开了些。 有机灵的宫人早已在几案之上布满茶点,一个个做工精巧,却是与大魏有所不同。 元恪捏了一块粘着枣子和栗子的糯米糕放入口中,许是因为用箬叶蒸就的关系,那舌尖还隐隐能尝出箬叶的清香,冲淡了入口的甜腻。这简单的点心,吃起来倒也别致。 元恪原本就偏爱甜食,情不自禁便多吃了些。 这个时候,那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而后,一块几根木条拼凑成小玩意儿从那灌木丛一侧的月季旁滚了出来。紧接着,一双绣着繁复花纹的翘头履自那草叶间露了头。 十二十二殿下有年轻的小公公自那树丛后窜出来,挡住了来人的去路,那边是大魏的贵客您您不能过去。那小公公一脸愁容地朝着面前之人挤眉弄眼,见那人一脸懵懂,干脆伸了手挡了去路:十二殿下,您莫让小的为难。虽是和善的语气,恭维的身姿,但那伸出的手却是不容拒绝。 那一头凉亭之中的元恪也听见了动静,自凉亭中伸了头去看,却只看到那人掩映在灌木丛外的另一半身影,似乎与他一样,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乌发高束,一身墨蓝,他的个子似乎已经开始抽条了,但奈何太瘦了些,一身衣裳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但不难看出也是个挺拔的少年。绿叶罅隙间,此时正露出他的一只耳朵。那耳朵晶莹剔透,配着身旁那丛绿,更显得他的皮肤白皙。 此时暖风吹在树叶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动,几只鸟雀似乎受了惊,扑棱着翅膀往更高处飞去了。 那抹墨蓝色的身影动了动,而后便扭过头来,朝着那物什掉落的方向望了一眼。这稍稍的一侧身,露出那小少年整张脸来,眉若墨画,目似朗星,五官工致而深邃,皮肤润泽若莹莹珠玉,着实是个好皮囊。只是这张脸,元恪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边,少年见那小公公为难,很善解人意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而后很温和地敛下眼皮,小声道:如此,那我便不过去了,只是要有劳公公帮我捡下那里的难人木。说着,便指了那滚在草地里的小玩意。小公公闻言顺着少年的指引望过去,见那草地里赫然落了一只鲁班锁,赶忙低头哈腰地缩回了拦人的手臂。 成。那小公公说着,便要动身去捡,然那脚步还未迈开,那一头却有一人当先地走了过去。 一身华服,容貌上乘,只可惜右手紧握一根手杖,让他那一脸和气的英俊打了折扣。但即使是这样,那眉宇间凛然的正气却又让人不容忽视。不是元恪,又是谁? 此刻,那元恪右手支着手杖,俯下身去伸出左手,很轻易地就捡起了那落在草地之上的鲁班锁。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人不禁惋惜他那条患有腿疾的右腿。听闻,他这腿疾还是天生的。 一旁的小小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元恪,扭过头去。如此近的距离再看到这张脸,那正朝着他走去的元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长得与我这样像? 鼻子、眼睛、耳朵,就连那身形,这面前的小小少年都与元恪有五六分的相似。这样的相似,甚至在元恪的兄弟姐们中,也并不常见。 那小少年听见元恪说话弯起一抹笑容,露出一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虎牙:是啊,我们怎么长得那样像呢? 元恪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指着面前的小少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听宫里的人提起过,你你就是元彩姑母的儿子吧? 那小少年很温和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又道:我叫萧子杞。你初次来大齐,可还习惯吗? 元恪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似乎头一次见到与自己这样相像的少年,不觉又在萧子杞的脸上流连了几眼,这才很惊喜地道:习惯。大齐与大魏一个虎踞南方,一个雄霸北方,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何况近些年来父皇主张汉化,不许我们着胡服说胡话,你若不提醒,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是鲜卑人了。 这般说罢,却又失笑道:方才看到你这一张颇与我相似的脸,我着实吓了一跳呢! 萧子杞温和地笑道:你我也算是姑表亲,彼此之间相像再正常不过。这般说罢,又敛了眼皮,那目光正巧触到元恪那一条残疾的右腿。 是啊,听闻我们生辰是同一年,我是五月初八的生日,你呢?元恪追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