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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清漪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有一刻,她恍若以为自己从此静止了。等到从那巨大的惊惶中怔愣过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向外跑去。 小姐,我是琉璃。 那纸条之上,只短短六个字,却让她的心绪,波动成了一片翻涌的海。 夏天的风在她的耳边聒噪,偶有鸟雀虫鸣,却虚幻地不成样子。 陶清漪一路行至永安殿,那皇帝此时大概正在处理政务,唯有一个全喜站在门外,看见陶清漪来了,拦下了她。 娘娘,皇上正在议政,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那我便在外面等着,劳烦公公通报一声。陶清漪说罢,便退在了一旁。 这样一等便是一个晌午,错过了午膳的时间。等到皇帝从永安殿出来,见到那呆站在一侧的陶清漪,他有些惊讶。 我不是跟全喜说,让你先回去,过后我到桂吾宫找你去。怎么皇帝挑了眼,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全喜。那全喜原本一脸固化的笑意,胖胖的身子在听到皇帝这般说时,微微的一滞。 陛下,我与娘娘说了,只是娘娘 皇上,你莫要责怪全喜公公,是妾身,是妾身硬要站在这里等。陶清漪朝着皇帝行了礼,此时她方才那一时冲动消去了些,也不似方才心绪紊乱时那般地鲁莽了。此时看着皇帝,她又做出一副小女儿般的恭谨姿态,只见她温柔地伸出手去,拽了皇帝的阔大的衣袖。 皇上,您怎么好长时间不到桂吾宫去啊 那皇帝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谁知她一开口,便是这个话题,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怎么,爱妃是想朕了吗? 陶清漪面上一红,赶忙敛下眼皮,垂了头。这样看去,倒真的像是一个害羞的样子。 皇帝看着陶清漪这般,心中有些欢喜,连带着方才处理政务时的烦躁也跟着去了些。伸出手去执了陶清漪的手,他有些温柔地道:朕不是前几日方去了你那里,若是天天去,只怕要有人说朕专宠了。 皇上,妾身并没有说让您天天去,只是只是陶清漪支支吾吾,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并不适合骗人,就像现在,她莫名地对着皇帝生出了些可怜的感觉,莫名的,就有了负罪感。 陶清漪只是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倒是皇帝失声笑了出来。 爱妃,你这样子,倒是正合我心!说着话,便亲近地凑着头过去,朝着陶清漪眨了眨眼睛。 陶清漪一滞,赶忙撇过头去,心中更是纷乱起来。 这样随着皇帝回了寝殿,全喜布置了御膳,陶清漪便随着皇帝用了起来。一顿饭未过,看皇帝兴致正高,陶清漪道:皇上,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够同意 皇帝此刻正放下碗筷,远远地朝陶清漪望过来。 哦?什么不情之请?爱妃是遇上了什么事吗? 陶清漪从矮几前起身,三步两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伏下来:妾身只是只是想要回家省亲 皇帝闻言蹙了眉头:今日不是才准了楼府主母入宫,怎么,方一分别,你却是想了? 陛下,实在是父亲心疾过重,妾身恐以后不能再见,怕留下遗憾陶清漪一面说,一面逼出几许眼泪。许是从前哭得多了,惯了,她那眼泪倒是说来便来。 皇帝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楼爱卿前些时候方派往户部还好好的,怎么说病便病了?一面说,一面遣了全喜去问。 那陶清漪一看皇帝这般谨慎,不禁有些责怪起自己冒失来。心中惴惴不安着,只怕全喜回来证实自己说谎,皇帝会怪罪下来。 那皇帝不知陶清漪心中所想,见她愁眉苦脸,以为她只是思虑父亲过度,便拉她起来,安慰了稍许。 陶清漪一颗心只管不宁,皇帝说一句,她也只是敷衍一句,全然没了方才兀自镇定的架势。 等到全喜从外面回来,她方才紧绷的心弦,啪的一下,仿佛断裂了。 她就怕全喜说出什么楼大人康健的话,来证明方才自己说谎,从而了圣怒。谁知她还在兀自忐忑地不能自己,那一头,全喜却拱了拱手,说道:回禀皇上,楼大人犯了心疾,已重病卧床。户部那里,已由康斌大人的侄子康延宗补了缺 陶清漪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全喜说出的话,是她全然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以为楼夫人只是信口胡诌,她也就顺着信口胡说。谁知,楼大人竟是真的犯了心疾吗? 她不可自已地颤抖起来,突然有些恐慌。仿佛自己一直被人算计,却又无从发觉的恐慌。 这样的感觉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吸附其中。任她如何挣扎,却都是徒劳无功。 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得更欢了,而另一头,那皇帝却拉着陶清漪渐凉的手,用力地握紧了。 后宫并没有放入宫的嫔妃出宫省亲的先例,但念在令严病重,你若想去,便去吧。皇帝厚磁的声音响在耳畔,却像是平地乍起的惊雷,让陶清漪顿时五雷轰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