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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让我气得差点脑梗,当场摔了阅卷的红笔。我一战成名,那之后班里同学就总拿这事跟我打趣,见面都不再问“吃了么”,而是问“你那汤炖好没有”。 后来把我搞烦了,我一生气,还真就给赵知砚炖了一份。装在饭盒里带到学校,重重放在他桌上。 这整件事就相当梦幻,别人家高三都是花季雨季拼搏努力,我倒好,连夜剁骨头给人炖了锅汤。 我垂着脑袋无语,赵知砚似乎也在一块回忆,半晌,他笑起来:“我记得。那饭盒还挺大的,我当时都担心喝不完。” “是吗,”我尴尬得浑身难受,也干巴巴地笑一声,“呃……好喝吗?” 我就随口一问,当然不指望他还记得味道。 赵知砚却好似忽然记起些什么,他轻皱了下眉又平复,然后淡淡地说:“我没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语气好像一下子变了。 我困惑地抬头,赵知砚静静盯着我,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好半天,再开口时已是另外的话题:“梁初,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我搞不懂他,纳闷地问了句:“哪里不一样?” 他说:“以前你很闹,很吵,没脑子似的。每天都傻乎乎、开开心心的,像个小孩——”他顿了顿,“还挺好玩的。” “……” 说谁没脑子呢,说谁好玩呢?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那是以前。人总不能一直长不大吧。” 我说完,赵知砚便笑了。不过那个笑很浅,如雾般凝聚了又散,后来他就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望着我。 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喜欢问些突兀的问题,也总喜欢戛然而止地沉默。 我忽然觉得没意思,捂着嘴打个哈欠,说要回房补觉。转身的瞬间,赵知砚毫无征兆地伸手,从后面猛一下扯住我胳膊:“梁初。” 我怔了怔,没有回头。他声音清楚而又缓慢地,在我耳边一字字坠下。 “你还在想他,是吗?” 第21章 C20 “你还在想他,是吗?” 他一说出这话,我就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然后我们便一前一后地僵住,我背对着他,他拽着我的手,我们谁都没再做声,静得只听见呼吸。 过了一会,我慢慢转过身来:“谁啊?” 我猜我脸色一定很难看,即便我在努力维持平静,赵知砚看见我的表情后还是怔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我。 手指撤去,他也别开了视线。而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他,我垂下眼皮,视野里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他正捏着那只快递盒,不知道是因为瘦还是因为用力,手背上弯曲的血管都看得清楚。 “这问题很重要吗?”半晌,我淡淡说,“赵知砚,一个男人别这么八卦。” 没等他回答,我直接转身进卧室。 我扯掉外套躺下,身体重重地陷进床里,可能是回来路上吹风受凉了,我头疼得厉害,眼皮也热得发烫。 赵知砚没有跟进来,只是在客厅闷不做声地点火抽烟。烟味顺着门缝往卧室里飘,害得我喉咙又干又呛,这人真是既没礼貌有没素质。 我昏沉沉合着眼,想隔着门吼他却没力气。后来我意识逐渐模糊下去,他按动火机的声音我也就听不见了。 托这没素质的人的福,那个我许久未见的男人,终于还是又闯进了我梦里来。 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那年我赌气般地删了他全部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后来发现总还能从一些共同朋友那儿听见他的名字,一时冲动,就把我自己的账号手机号也全换了。 我掐断了得知他消息的途径,时间又一天天地走着,于是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便越来越淡。 淡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他到底有多高,也不确定他是否戴眼镜,已经说不准他名字里的炀字是火字旁还是木字旁,也早就忘了他牵我时更喜欢左手还是右手。 可是,在梦见他的一瞬间,我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 他模样没变,跟从前一样。 人瘦瘦高高的,细框眼镜不常戴,只有上课和打球时才架在鼻梁上。 我站在梦里,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股脑涌到了眼前来。 我望着他不停变换的影子,就像岁月在一帧一帧地倒放,黄昏底下穿着校服抢篮板的他,大巴关门的瞬间闪身上来在我身边坐下的他,初雪的夜晚在空旷操场里低下头吻我的他,还有坐在湖边长椅上,隔着扑棱棱的白鸽子回过头凝望我的他。 雪大片大片地落下去,我被那梦里的雾气迷了眼。后来我听见他的声音,一句句清晰而利落,那时候他还是少年。 那些声音全都有生命。有斜倚着门框的—— “我是火字旁的炀,值日班长,你写错了吧。” 有身上散着寒气的—— “这么巧啊,返校的大巴车,我都已经连续三周坐你旁边了。” 有快步跑过来的—— “这么多书重不重啊?来,我帮你搬吧。” 还有低头轻笑的—— “下午还要去医院吗?我看你病好得也差不多了啊。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最后一针你别打了,咱们去操场看雪吧。” 而最后的最后,所有那些张扬而肆意的声音,终于汇成一句。 “梁初,我永远都会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