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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心脏还在慌慌张张地乱跳,有些艰难地出声:“可我看他的伤……” “哦,伤啊,也没事,就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他云淡风轻地摆摆手,“他这人真命大,他挨的那几刀啊,刀口是深了点,好在动脉、肌腱、神经什么的全没割着,连脖子上那刀都只破了个皮。” 他说着,小心观察我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真的没事!你别多想。要不,要不你就当他闲的没事玩刀玩脱了,自己把手割了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赵知砚让他这样讲的,分明我看见流了那么多血,却被他说得跟玩似的;再不然就是刀割在别人身上,疼的不是他。 可他已经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啰嗦。只是问:“那他现在伤成了这样,工作怎么办?” “嗯……短期内肯定是上不了手术了。”他沉吟,“那家人报复心太强,照准他右臂就砍,肩膀、手指都伤得不轻……啊不过你别怕啊,我都说过了嘛,他就是身上添了几个口子,等伤口愈合就行了。又不会有后遗症……” 我坐在那儿听,这人一边斟酌着语言给我描述赵知砚的情况,一边还要偷瞄我的状态,我稍皱一下眉,他就赶紧又改口解释。 他讲了一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替他心累。后来我不再问了,他也不说了,我们放过了彼此,他坐在一边安静陪着我,我慢慢喝完了那杯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开急诊的门。我抬起头时,赵知砚已经站在我面前,他垂眼看着我,身上穿着一件干净外套,那外套好像是找人借的,比他尺码大了些。 他脸上已经看不见血迹了,伤口大概也都缝好包好,被他用那件外套掩住。 他表情很淡很轻,要不是脸色太苍白,就跟平常没什么区别,恍惚间竟真有点像我身边这位所说的,好像只是拿刀割了个手而已。 我目光从上往下扫视,见他只在侧颈露出了一线白纱布,还有袖口处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指,除此之外再无痕迹可寻。 我仰头望着他发怔,旁边这医生先我一步开口:“哟,你能站了?”然后他转向我:“你看,我没骗你吧?他这点小伤啦,你压根就不用担心……” 赵知砚说:“滚。” 这人被轰走后,走廊里清净了,就只剩下我跟赵知砚两个。 赵知砚走到我右边,挨着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我们谁也没说话,就那样并肩坐着。 后来,他忽然就很自然地伸出左手,把我放在腿上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嘴里说的话,恰恰也是那一刻我想要问他的。 “你还好吗?” 第11章 C10 他失血之后手指尖发凉,可还是比我的暖和一些。于是他又把他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右手也覆了上来,用两只手把我轻轻握住,我低着头没做声,只是看着他手背上新鲜的输液贴。 然后他说:“梁初,你晕血。” 他那语气不咸不淡的,一下子我也分不清这是个问句还是个陈述句。但我没工夫管它什么句子了,也没什么区别,总之这事儿是够丢人的。 我哑然,目光飘向别处。赵知砚忽然笑了一声,握着我的手掌翻转朝上,然后松开。 变戏法似的,我手心里就多了颗糖。 我愣愣地望着我的手,可能是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子木了,还没缓过劲来。 赵知砚还在笑,见我没反应,又把那糖拿回去,要帮我捻开。 他现在就剩一只手还能用,要他这个受伤的照顾我这个四肢健全的,这下子更丢人了。 我抢过糖,自己撕了塞进嘴里:“我在大厅听他们讲得好吓人,我以为你要没了。” 他挑起眉:“你看我现在有事?” 我低着头,用指甲把那张糖纸压平:“我还听说你抢救了好久。” 他无语:“只是缝了半个多小时的针。” ……我好像懂那个成语了,叫什么来着,啊对了,三人成虎。 我不说话了,翻来覆去扯着那张糖纸,它随光影闪着彩虹色的亮,在我手里哗啦啦地响。 沉默持续了有一会,赵知砚冷不丁问我:“你会折千纸鹤吗?” “啊?” 他看着我的手:“折一只送我吧。” 我们在走廊里又坐了一阵,后来警察调完监控,来找赵知砚做笔录。 这次事情影响不小,也是他们中心医院以前医闹发生太多次了,今天就像个□□似的,有围观的患者拍了视频传上网去,立刻就受到关注,到现在记者摄像已经在医院外边围了好几层。 我搀着赵知砚避开人群,从急诊溜回胸外。 其实他腿没受伤,自己是能走的。只是他的脸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惨白得吓人,步子也不太稳,我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虚脱昏倒。 我下意识紧紧抓住他还算健全的左臂,赵知砚也没拒绝,我们就那样默然上了楼。 他回办公室拿些东西,胸外主任一脸沉重地来看了看他的伤,他们聊了一会,后来赵知砚开门出来了,远远抛一样东西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他的车钥匙。尖锐的金属磕到我指骨了,好疼,怎么这人被捅了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我捧着钥匙抬头,赵知砚正朝我走过来。这几分钟过去,他脸色好一些了,甚至不知怎么,我还在他眼里看见些隐约的笑意:“走吧,回家。” 我很久没开车了,走在路上我自己心里都发憷,赵知砚倒是很信任我,一上车就歪着脑袋睡了。 他右肩有伤,就只好朝左斜倚着。他的脸面向我,我就总觉得他在看我,可每次转过头又都见他闭着眼睛,垂着睫毛一动也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