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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瑗轻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让高鹤坐过来,“听闻今日蛮夷之国的使臣们来了,你同他们周旋去了?” “嗯,废了些功夫,不过也还好。”高鹤点头应着,说着便忍不住去按了按微微有些抽疼的额角。 姜瑗见他如此,便起了身走到他身侧去,一双柔夷接替了高鹤略显粗糙的手,“我来吧,你歇会儿。” 她倒是难得见高鹤露出如此倦怠的模样,想来今日怕也真的是辛苦了。 姜瑗按得不轻不重的,没一会儿便让高鹤有些犯困了,他微微打了个哈欠,“待明日皇上入葬之后,才是最麻烦的。瑗儿,让婢女来吧。” 他说着,抬手轻按着姜瑗的手。 “我来吧,我可不愿意让婢女们同你如此亲密。”姜瑗面上装着吃醋的样子说着,心里想那些婢女哪儿知道穴位在哪儿啊,自是不如自己按着舒服。 高鹤弯了弯眉眼,“瑗儿今日可有出院子去?” “未曾,我懒得出门去。”姜瑗淡然的应着。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便见婢女端了晚膳上来,姜瑗这才收了手,坐到高鹤身侧去,在这种氛围下,倒都没了提公事的心思。 方才吃完饭,婢女们收拾了屋子,姜瑗正打算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便忽而隐约间听到了一声声响,声音尤为尖锐刺耳,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姜瑗眉头微皱了下,抬眼看向了西方,仔细的辨别了下却又什么都没再听到。 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姜瑗抬眸看向高鹤,“你方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声音,什么声音?”高鹤眉尾微动了下,略微有些疑惑的看着姜瑗。 姜瑗见高鹤的模样不似作伪,便也只好当是自己听错了,却不曾注意到,高鹤在她垂眸的那一瞬间,目光也遥望向了西方一眼。 姜瑗是不知情,可高鹤深知那边此时正在发生什么,所以他不会告诉姜瑗。 在高鹤的院落以西,靠近冷宫之处,还有几个几近于废弃的宫殿里,此时却被东厂的侍卫们团团守着,而里面正传出低低的哭泣声来。 两个侍卫抓着一个内侍往里走去,嘴里念叨了句,“方才险些让你给逃了,你莫要叫,届时惊动了贵人过来,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屋子里堆了不少人,内侍、宫女们混乱成一团,泣不成声的掩着面,心知自己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而不远处,两个内侍端着一个托盘往另外几间屋子走去,“娘娘,奴才伺候您上路了。” “滚啊!”饶是平日里一个个多么端庄优雅的嫔妃们,在这个关头,也实难自控。 内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躬了躬身子,“娘娘莫要难为奴才,若娘娘不开门,那就甭管奴才得罪了。” 里头久久没有声音传来,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内侍眼神微闪了下,抬手去推开了门,便见里头那位娘娘已经当场撞死在了原地,额上鲜血正在往外冒着。 “哎,可惜了。”内侍低声的感慨了句。 另一位内侍看了两眼,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和脖颈间脉搏的跳动,这才微微点头,“余美人薨了。” 尖锐的声音之后,侍卫们抬走了这位美人,许还剩下最后一道亡魂在此处徘徊不散。 天光破晓,无人知道在这一夜究竟多少人含恨而亡。 皇宫之中,丧钟鸣响,在这嗡吟声之中,高鹤出了院门,而姜瑗却还在房间里歇着,除她以外,整个皇宫都动了起来。 昨日被姜瑟暂且解了毒的孟妃,穿了一声素白色的衣裳,红唇拿水粉遮掩了下,瞧着略显得有些苍白憔悴,往日里惯来喜鲜艳张扬的她,今日脑袋上也就只余下一只浅色的步摇晃动着。 她出了门,姜瑟并未与她同行,而是在她走之前,将昨日调配好的解药,递给了她,“娘娘,这是民女昨日调制的解药,您每日服下一粒,七日之后便好。” 孟妃不疑有他,直接命人取了温水来服下,随后缓缓离去,在宫里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甚至还带着笑,可等出了那扇门,她瞬间面容哀切起来,手帕轻擦着眼角,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色来。 见孟妃吃了药,姜瑟低垂的面容上的笑,越发的深了,眼神也愈发的幽晦了。 而与此同时,称病不出的齐倩月也动了身,婢女精心的给她遮掩了好一番,从头到脚皆是一身素白,出宫的时候,都还是让婢女搀扶着的,跌跌撞撞的模样,似乎皇上的死,对她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 这些残存的宫妃们陆陆续续的到达了皇上遗体的宫殿之外,紧跟其后的,便是满朝廷的朝臣们,各个低着头沉闷不已。 高鹤却站在里面,目光极为冷漠,偶尔抬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嗓音微沉,“辰初至,起帝棺,入皇陵!” 简短几句,便有侍卫上前,将皇上的棺材抬着往外走,位份低些的宫妃和朝臣送至宫门口,便各自散了,其余的便随着帝棺往皇陵处去。 再往后,也跟了不少的棺材,便是昨夜那些个陪葬者的尸体,哀乐随了一路,扰得人心烦不已。 帝陵的门被打开,帝棺被送了进去,机关一动,连同方才抬棺材进去的侍卫们,一同都被关在了里头。 高鹤无视朝臣和妃子们假哭的声音,冷漠的又说,“帝陵关,起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