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冲阵
就算是弥留之际，刘国忠依然立身端正，一脸正气凌然，但心底难免有一丝感慨。 之前叶朗出拳之前的犹豫与小动作，他以为是落于下风，其实是在隐藏那枚剑刃的碎片，那一手阴招原本也不该直接毁掉刘国忠的一只手，只可惜他胸口经脉被截，内力到不了手腕。 “真是个可怕的人……” 锦衣卫已经冲了上来，可笑的是，之前阻止他们帮助刘国忠的事物正是东厂厂公那令人心生危险预感的气息。 现在，既然那气息已经消散，刘国忠自然就已经落败了。 最先落在刘国忠身边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锦衣卫，身上是千户的大红飞鱼服。 “义父！” 他赶到刘国忠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东厂厂公。 “嗯……” 刘国忠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一只手握住那锦衣卫的手，放在自己丹田。 然后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瘦弱了下去。 “义父！” 刘国忠已经成了一截干柴，无论那锦衣卫说什么，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了。 当他最终倒下时，看着自己的继承者，刘国忠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是个天才，是个在片刻之间得到刘国忠所有内力却依然能自如运用的少年，他甚至和叶朗一样年轻，未来有他，刘国忠希望守护的一切，都会安全。 刘国忠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东厂掌印太监的印信，放进了这个名为魏瑾的少年怀中。 然后他死了。 “义父！” 无论那少年怎么叫，刘国忠都不会回答他了。 当他终于明白这一点之后，魏瑾放下了刘国忠的尸体，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叶朗面前。 “现在，就算你怎样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叶朗惊讶地笑了。 她记得这张脸，就是那个在京城时跟踪正派嫡传的锦衣卫。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然后魏瑾冲到了她的面前。 夺取他人内力的秘术在短暂的时间里将他的内力推到了顶点，甚至越过了曾经令刘国忠与叶朗止步不前的极限，那让魏瑾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带着恐怖的风声，和无可抵挡的力量。 “八部之力在我，开！” 那是排山倒海般的一掌，恐怖的力量仿佛通天的高墙。 然后一道剑气洞穿了那恐怖的掌力。 也洞穿了魏瑾的胸膛。 “刘国忠为忠诚，为恩义而做了东厂厂公的位子，你看到的却只有权势，刘国忠学的是先圣百家的大道，你学的是西来蛮夷的武功，你以为那能够以一敌万的气息，仅仅是来自内力吗？” 叶朗放开剑指，张开手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然后那来自魏瑾的恐怖掌力都落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这一股恐怖的力量跟随着叶朗的手，最终落在了锦衣卫的队列之中。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明白，站在这个江湖顶点的人会有多么恐怖。 锦衣卫逃了。 刘国忠，内卫四大高手，刘国忠指定的继承人魏瑾，锦衣卫所有的高手全军覆没，他们既惊慌失措，又群龙无首，一时间崩溃四散，短短片刻就逃得干干净净了。 叶朗长出了口气，将右手按在伤口上，她的气血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只不过，麻烦还在后面。 叶朗并不敢确定找他麻烦的人会有多少，但为了救小公主而倾家荡产，她没有了青竹与伤药，这个江湖比以前危险多了。 而且，从很久之前与姜澜一起确定计划起，叶朗就在等待最终的隐逸，也许现在会是个不错的时候。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叶朗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在遥远的地方，一支骑兵正向她冲锋。 秋天里干燥的尘土冲天而起，像是一道大旗。 叶朗叹了口气。 现在的话，看来她没有选择了。 叶朗站在这个江湖中最强的尸体之间，白衣上血迹晕染，如同华贵的牡丹。 她抬起右手。 一道剑气一闪即逝。 那像是一道闪电，击穿了骑兵的前排队列，奔驰的战马突然发现，它们身上的骑士不见了。 身首异处的尸体无力地落在地上，被马镫拖着，像是截木桩。 冲锋的队列陷入了一阵混乱，但骑士们还是坚持着继续冲锋。 然后叶朗出了第二剑。 最前方的队列已经全军覆没了，但骑士的冲锋还在继续，就算只剩一人，他们都必须完成这场战斗，并且获胜。 这是为了等候数十年的胜利。 刘国忠是个怪物，有他在的一天，朝堂中的大人物就不可能安宁，不可能出头。 青龙盟就算背叛又能如何，这个小小的江湖，整个天下，都是那些大人手中的东西，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是战争。 而现在，那个怪物死了，是时候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在大人们面前表现突出，接下来分享果实的时候，就可以拿到更多。 就算死亡近在咫尺，他们也不会后退一步。 所以叶朗出了第三剑。 终于有一匹战马来到了叶朗面前，不过它背上的骑士已经不在了。 这支军队还在冲锋，尽管一开始下令的千户已经死了，但他们没有一丝犹豫。 叶朗从经过她的战马上取下一杆骑枪，看着远处仿佛无穷无尽的骑士，她将骑枪举起。 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内力，到现在，三剑已经是极限，她手上的长剑也碎了，以马下战骑士，骑枪算是勉强可用的兵刃。 然后骑士们呐喊着来到了叶朗面前。 战马努力向前伸展脖颈，想要抢到同伴的前面，它们并不知道，眼前等待着的是什么。 直到叶朗举起长枪，以骑枪运太白十三剑的剑法。 杀气弥漫开来。 战马恐惧地嘶叫起来，却已经无法逃离。 叶朗的招式很快，太白十三剑本来就是出自战场的杀伐之术，取最简单的剑招，十三招招招都是刺，以骑枪用来，并不为难，十分顺畅。 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失去了主人的战马狂奔着逃离。 血尚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