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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让捧着白瓷碗,指尖轻轻的,怕捏坏了。 “门窗都敞开,天热。” 文竹看看自己的长衫,他刚在小火炉边蹲那么久,都没觉得热。 但是郎君说热,天就得热。 文竹笑道:“小的去取些冰来。”就溜出门去。 墨竹正蹲在院子里,嘴里叼着根草。 文竹上去拍他肩膀。墨竹头也没抬:“随便找个人取冰就行,你什么身份,非得亲自跑一趟。” 他耳力好,里面的动静都能听见。 文竹跟着蹲下了,拿根草挠他耳朵:“你说郎君是不是在想郡主?” 墨竹难以置信地抬头:“你没病吧……” 然而墨竹一抬头,看见他眼中的兴奋,剩下的话都收了回去。 文竹主动靠近,小声说:“认真的,你说郎君是不是看上郡主了?” 墨竹一愣,摇头。 他才不信。 汴京的贵女们都说郎君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无论怎么示好都冷冰冰的,最是薄情,他怎么可能看上别人? 要说他为了大局,主动献身给郡主,换取越王的信任,这还差不多。 文竹摸出一吊钱,“赌不赌?” 墨竹嘴里的草都掉出来了,“赌就赌!” 文竹悄悄摸出去,叫了个暗卫去取冰,再悄悄摸回来,给墨竹使个眼色,两人就一齐潜到窗底下,蹑手蹑脚地往屋里张望。 门窗都开着,日光将书房里照得透亮。小火炉噼啪轻响,桃花酒泛起细密的白沫。 桌上的书看了一半,书页哗哗地随风翻开。白瓷碗里的酒快要见底,李熙让却坐在桌边,拿着一只简朴到粗陋的木盒慢慢雕琢。 简单的动作似乎缓解了他眉眼间潜藏的躁郁,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温和。 文竹看了半晌,才附在墨竹耳边说:“我算知道为什么汴京的小娘子都追着郎君了……” 别人捂不热的顽石化为自己的绕指柔,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赴汤蹈火。 话刚说完,李熙让忽然抬眼,眼中温和已经不见,冷冷地扫视他俩。 两人下意识一缩头,对视一眼,心中是同一个念头: 完了! *** 下午陆云娇姗姗来迟,日头晒得她小脸红扑扑的。 她向墨竹讨点心茶水时,李熙让恰好拿着剑出来,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往后退回了阴影里。 她清脆的声音随风飘来:“我都说过了,就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 墨竹争辩道:“郡主等会儿就要练武了,这时候不能多吃!” “你管我!李侯都没说话!” 不知为何,听见她叫自己,李熙让莫名往前一步,站在廊下。 她和墨竹在树荫里争辩着。李熙让看见她唇角还沾着点心碎屑,墨竹把盘子放在身后,就是不让她拿剩下两块。 墨竹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郎君!” 陆云娇趁他不备,忽然蹦到他身后,抓起两块点心就吞了一半,徒留墨竹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干瞪眼。 “好吃么?” 他缓步走到中庭,示意墨竹退下。陆云娇吹掉掌心的碎屑:“很好吃,我刚才进来就闻见了味道,是停云楼的吧?” 李熙让不置可否,“喜欢就好。” 陆云娇踮踮脚,像只站不住的小兔子,笑眯眯地夸奖他:“原来你上次说的,会提早给我准备吃食,不是骗我啊?” 李熙让的视线滑过她脸上细密的汗珠,落在她身后的树影下,“我不骗你。” 陆云娇哦了一声,忽然贴近他,鼻尖一动,“那你是不是喝酒了?” 李熙让下意识想否认,终究点了头,“喝了一些。” “我都闻见了,好香啊……”陆云娇有些馋了,却不好意思跟他要酒喝,也深知自己不胜酒力,在他这里失态就不好了,“下次你有什么好酒,记得分我一坛!” 她可以偷偷躲在自己院子里喝! 李熙让原本强压着心底那一丝微微的悸动,想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可是终究被她的笑意打动,浅笑着点了头,“好。” 她是国公府娇养的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偏偏为一坛酒这么高兴,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烦忧。 不过一坛酒罢了,只要她想要,还有很多很多酒可以分给她。 她背着手往后院走,李熙让抬步紧随,与她并肩而行。 “你要学剑法,长刀不太趁手,不如我找人重新打一把给你……” “真的吗?那我等着……”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墨竹一手拿着盘子,另一手掏出一吊钱,不情不愿地塞给了文竹:“你赢了!” 第27章 那要是将来的夫…… 不知越王如何透的口风,越王想检阅战船的消息传到汤世敬这里时,他顿时坐不住了。 明州海商又多又肥,他看得眼红。正好近些年没有战事,他就挪了军中船只,派军士出海去新罗、百济和东瀛采买,再拉回越国售卖。 船和人手都是奉国军的,除去打赏的小钱,几乎是无本买卖。对方一看是越国的战船,都不敢怠慢,尽挑着物美价廉的货物送上来。短短两三年,他就赚了不少。 但好景不长,去年秋天船队遇上风浪翻了,只有几个人侥幸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