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塞西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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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公共区域的露台边，夏洛特吹着夜风，看着城堡外那白雪皑皑的世界。

    他觉得今夜太过漫长，每个人的思绪打成了一个个难以解开的死结，让他不知所措。他生平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悲观的情绪，觉得自己宁愿面对杰拉尔德，也不想待在这座城堡里哪怕一分一秒。

    可他告诉自己，自己能解决这一切。不！倒不如说，自己必须要解决这一切。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不要恐惧。”他趴在城堡露台上自言自语，“再漫长的夜都会过去，黎明总会升起，一如过去无数个日夜。我能够解决这一切，我能让一切走回正轨，以前那么多次我都成功了，所以这一次我也能办到的……”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他擦了擦眼角，眨巴眼让北境的寒风能吹干眼中的痕迹，起码让它不那么显眼。

    他回过头，看到塞西莉亚披着御寒的斗篷，端着两杯红酒来到了这片露台。看到她的那刻，夏洛特便觉得烦闷涌上心头，他今晚已经碰到了太多烦心事，现在只想好好呆着，不想见任何一个人。

    特别是女人！

    “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我在房间里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吹风，于是我想你也许需要一杯酒御御寒。”塞西莉亚将其中一杯红酒递到夏洛特面前，笑了笑说，“放心，这杯酒要不了一个大师的命。”

    夏洛特看了她几秒，塞西莉亚在寒风中瑟缩着缩了缩修长的脖颈，她的脸颊通红，淡红瞳孔水润润的，既有少女的青葱魅力，也有成年女性的成熟优雅。

    “啊！抱歉！我说错话了，这个玩笑太蠢了。”塞西莉亚立刻意识到什么，“埃尔伯特的事……我很抱歉。我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

    夏洛特接过酒杯，这才想起塞西莉亚也处于对她家族未来的担忧中，于是立刻说，“不，应该说我很抱歉。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事和费拉德家族无关。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费拉德家族的。”

    “我知道，我知道。”塞西莉亚说，“我听说了那件事，谢谢你对我母亲的关照。”

    “应该的。我们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是吗？”

    塞西莉亚落寞地低下头，又很快抬头强颜欢笑道，“是，我们是朋友。为友谊干杯！”

    “为友谊干杯！”

    酒杯轻轻一碰，两人喝了一口红酒，相视而笑。

    “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会吗？”塞西莉亚端着酒杯，也趴在露台栏杆上问，“你在果园的树梢上，啃着青果，把果核吐得到处都是。”

    夏洛特恍然回忆起十五年前的那天，他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我挺操蛋的，对吧？”

    “给人的第一印象总不怎么好吧。我当时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懂礼数的家伙，他是怎么混入费拉德城堡的？哪个农夫家的孩子吗？可为什么又会穿着贵族的衣衫？”

    “哈哈哈……”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话题的缘故，夏洛特心情莫名地好转，“然后呢？你当时为什么不甩手而去？”

    “当时我心情很不好，父亲让我嫁给一个陌生人，我想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要被这样草率地决定？”塞西莉亚含着笑，夜风吹乱她的发梢，夜色下，她的脸颊被雪地反射的城堡灯光照亮。那光十分柔和，因此让她的脸颊也显得额外温柔迷人，“所以当时你对我说，要不要一起去采青果时，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我当时甚至在想，就跟着这个奇怪的男孩离开也算不错，那也许是另外一种选择。可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命运弄人。”

    这个话题不好继续，夏洛特只能说，“是啊，每个人都想逃离自己的命运，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但……”

    他摊了摊手，又泯了一口酒。

    “别误会，我和你说这些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我不想让你增添压力。你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塞西莉亚偏过头，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可我总是不够坦率，以至于让这句对不起迟来了十三年。”

    “为了什么？”

    “为了你所受的委屈。从桑托斯小镇出来后，我不应该对你那么苛求。后来我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在桑托斯小镇里面对屠夫一定很让你害怕吧？你费尽千辛万苦逃出小镇，可我却责怪你没有贵族风度。我……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那与你无关，塞西莉亚。你用不着对不起。事实上，我一直都挺没有贵族风度的。”夏洛特试图缓和气氛。

    他成功了，塞西莉亚笑了笑，“我知道。但那才是真正可贵的精神。你待人真诚，虽然爱胡闹却对人抱有善意与同情，你勇于承担责任。而不像贵族们互相推诿。直到这些年，我才明白那是多么崇高的精神。”

    “嘿！嘿！塞西莉亚，你说的真的是我吗？”夏洛特哈哈笑道，“你确定在谈论的是我？而不是某个圣人？”

    “也许是我太偏颇了吧。”

    夏洛特和她相视一笑。

    “夏洛特，我想说的是我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你看上去有些烦恼，埃尔伯特的事一定让你很痛苦。可我想说，你用不着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别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怪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费拉德家族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倒下。”

    夏洛特突然想哭，他看着塞西莉亚好几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抱歉，风迷了眼睛。”他按了按鼻梁，“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我们都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会更好。”

    “明天会更好！”塞西莉亚同样饮尽了酒。

    在那之后，夏洛特将塞西莉亚送回了房间，他目送塞西莉亚进了房，突然对她说，“塞西莉亚！”

    “嗯？”

    “谢谢你，你是个……像天使一样美丽善良的女孩！”

    “我知道。”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笑着关上了门。木门带起的风吹乱她的鬓角，她迷人的樱色唇瓣微微上翘，看上去美丽极了。

    夏洛特耸了耸肩，揉了揉眉心。

    “艾儿，我现在才发现我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艾儿在他胸口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塞西莉亚原来这么迷人吗？”

    “……唔”

    “你不会把这句话告诉姐姐的，对吗？”

    “可丽饼……”

    “什么？！”

    “回到冰风堡后，三大份可丽饼，我就不告诉任何人！”

    “哈！你这贪婪的混球！”

    夏洛特的心情莫名地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