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年后的重逢

    两支风格完全不同的队伍聚集到了一起。

    埃罗萨雄壮的骑士卫队在寒风中如松树般傲然笔挺，每一个骑士的手上都扛着筝盾与骑枪，迎面扑来的北风与飞雪让他们毫无动摇，仅仅是一个罩面就能令人感受到其铁骨铮铮的军魂。

    而冰风堡那极具科技感的机械军团则如众星捧月般侍奉着豪华的马车，那厚重的机械铠甲如同大地般坚实可靠。完全划一的动作，与空气中响起的隆隆声，让人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魄力。

    伦纳德注意到洛丽塔与薇薇安正簇拥在一个身着银白铠甲的少女身边。当两支队伍接近两百步距离时，那位女骑士安抚了两个新晋法师，她戴上了头盔，翻身坐上了骏马。

    然后，埃罗萨军队里当先冲出了三骑。

    尽管厚重的积雪让马匹行动困难，但扬起的雪花却仍给人带来极大的震撼。

    特别是当先那个如雄狮般威猛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的铁血气质，几乎让伦纳德快要透不过气。

    他的肩膀被克莱尔轻轻拍了一下，伦纳德转过头，立刻慌慌张张地学着自己的老师翻身下马。

    在师徒俩身后，原本昏昏欲睡的夏洛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与他们一样翻下马背，单膝跪地作出右手抚胸的臣服礼仪。

    “愿您的威名永镇北境！埃罗萨之王！”

    伦纳德学着老师与夏洛特的称呼，大声跪地称颂。

    对面毫无声息。

    伦纳德有些惊恐，他不知是否因他粗鄙的动作而得罪了这位埃罗萨的铁血大公。因此，他胆战心惊地微微抬起了眼睑，偷偷打量着这位须发茂密、恍若雄狮般男人的表情。

    对方的眼中带着考究的意味，他并未关注小小的伦纳德，而是上下逡巡着在夏洛特身上打量。

    良久，他发出威猛的大笑声。

    “哈哈哈……夏洛特！我听说你成为了七环的大师，我想我得感谢希尔维亚大人，她奇迹般地让一个纨绔变成了冰风堡的双星！”

    他翻身下马，豪爽地扯起夏洛特，宽厚的手掌用力在他肩膀上拍击，“但你得学着锻炼下身体了，这个样子看上去可不像北地男儿！”

    “还有克莱尔……”他一边拍着夏洛特，一边看向克莱尔。

    后者立刻低头，“贵安！我尊敬的封君！”

    “我从没想到。”劳伦斯感慨着说道，“我在异国会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封臣！”

    “我的荣幸，大公殿下！”

    克莱尔的回答让劳伦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眼角渗出泪花的夏洛特，用粗糙的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湿润。

    “别让我看到你软弱的一面，夏洛特。”他用难得的温情语调说道，“你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了。”

    “去吧！去看看你的母亲吧！”他凑到夏洛特耳边轻轻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来我简直被她烦得睡不着觉，一想到能再见到你，她就像上了年纪的疯婆子般每天絮叨不休。”

    “但您还是必须得忍耐这一切！”夏洛特眨了眨眼睛，让眼中的泪花显得不那么明显，“谁叫您当年疯了头，一时冲动娶了这么个女人呢？当然，我还是得感谢您冲动的选择，否则我也无法拥有这操蛋却精彩的人生！”

    劳伦斯愕然，良久，他嘿然一笑，“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了！你这让****透了心的败家子！”

    父子俩同时哈哈大笑，两人错身而过。高高在上的劳伦斯大公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摆出肃穆的表情走向马车。他必须得以最崇敬的礼仪拜见马车中的冰湖少女，尽管对方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北境之王毫无兴趣。

    而夏洛特，则嘿嘿笑着张开了手，迎向了白马上、穿着貂皮衣的贵妇。

    丽贝卡夫人眼中闪烁中激动的湖光，但很快，她就像赌气的少女般撇过了头。

    落后她半个身位、穿着银白铠甲的少女朝夏洛特扮了个鬼脸，作出‘你活该’的口型。

    夏洛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朝丽贝卡夫人深深鞠躬，“我的母亲！见到您仍然如冰原中的雪莲般高洁动人，实在让我倍感高兴！”

    丽贝卡夫人轻轻一哼，没有回应。

    “母亲？妈妈？”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斐雯丽在马背上咕叽一笑，露出看热闹的兴奋表情。

    夏洛特眼珠子一转，他想了想，一把拉住了丽贝卡夫人的马靴。

    “妈妈！妈妈！我想吃你做的草莓煎饼，你家儿子肚子快要饿瘪了！求求你，你难道想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他扯着声调，做出孩子般幼稚天真的表情，不要脸皮地哄着自己的母亲。

    斐雯丽目瞪口呆！良久，她敬佩地朝夏洛特伸出了大拇指。

    夏洛特的策略果然凑效，表情冷漠的丽贝卡夫人终于被哄得发笑，她翻身下马，踮着脚一把拍上夏洛特的脑袋。

    “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前往琉森也不知道来看看我，真是白白疼了你这么多年！”她踮着脚，像对待儿时的夏洛特那般拧着他的耳朵，让夏洛特嗷嗷直叫。

    “给我放尊重点，七环大师兼冰风堡大公储殿下！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像个孩子一样跟母亲撒娇像什么样子！别做出有失威严的事！”她一如既往地教训着夏洛特。

    “别、别！别这样，妈妈！我可不觉得一个被人扯着耳朵说教的大师兼大公储能有什么威严！而且……”

    等丽贝卡松开手后，夏洛特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了胸膛。

    “我看谁敢取笑一位眷恋母亲的儿子，向他妈妈撒娇的濡慕之举！”

    笔挺的骑士卫队变得更像雕塑，他们目不斜视、动作一致地看向远方，就仿佛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这副似曾相似的场景，一如多年前萨瓦堡外的森林。

    “你长大了，夏洛特。”丽贝卡夫人眼中含泪，夏洛特注意到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一丝皱纹，疼爱小儿子的母亲用手掌抚摸着夏洛特的脸颊，仿佛要将他的轮廓牢牢印在心里。

    “看到你成长，我既欣慰、又失落，我疼爱的小儿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让****透心了，我每晚再也不必想尽方法从城堡的角落里拧着某个捣蛋鬼的耳朵，哄着他入眠了。”

    “可你还是会忧心。”夏洛特被她说得红了眼眶，“你寄给我的信里总是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些小事。天寒了、要穿衣服；雨季来了、小心别感冒；学习法术、不要熬夜。”

    夏洛特濡慕地一笑，“简直让人烦透了心！”

    “但无论如何！”他深深抱住自己的母亲，“我得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为我所写的每一封信！是它让我明白，即便身在异国、我也如在家中！”

    “我也感谢你为琉森作出的努力与功勋！”丽贝卡夫人动情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你让我为你感到自豪与骄傲，我永远长不大的小儿子！”

    寒风中，拜见希尔维亚回来的劳伦斯大公一把拖下斐雯丽，一家四人围成一圈，如同那一天晚餐后的书房内，心心相印地拥抱在一起。